演讲的视频和文字记录很快在学术圈传播开来。韦伯博士从苏黎世发来邮件:“赫尔穆特,你的演讲引起了广泛讨论。我接到好几个邀请,希望组织关于‘跨文化技术哲学’的专题研讨会。看来,我们的联合研究项目触动了某种深层需求。”
与此同时,在波士顿,林曦的“算法中的身体记忆”系列工作坊第二期如期举行。这次的主题是“误差中的美学”。
工作坊的参与者中,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面孔——伊莎贝尔·莫雷诺,一位七十岁的西班牙弗拉门戈舞蹈家,她通过朋友听说了林曦的工作,特意从马德里飞来参加。
“我跳了五十年弗拉门戈,”伊莎贝尔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最动人的时刻,往往不是那些完美的旋转和击掌,而是某次意外的踉跄、某声气息的颤抖、某个眼神的偏差。在这些‘误差’中,舞者的真实情感才得以流露。”
她现场演示了一段即兴弗拉门戈。年轻时的精准技巧仍在,但多了岁月赋予的某种松散和即兴。在一次快速旋转中,她明显失去了平衡,但在即将摔倒的瞬间,她顺势跪地,手掌拍地,发出比原计划更沉重、更沧桑的节奏。那一刻,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那不是失误,而是某种超越技巧的表达。
林曦被深深震撼。她让算法实时分析伊莎贝尔舞蹈的动捕数据,特别关注那些“偏离标准模板”的时刻。算法生成的可视化不是整齐的轨迹线,而是一幅充满“毛刺”、“断裂”和“溢出”的动态墨迹图。
“看,”林曦指着屏幕,“算法捕捉到了那些‘误差’,但它没有将其视为需要修正的噪声,而是视为舞蹈情感强度的指标。这个‘踉跄’对应的墨迹突然变浓、扩散;这个‘颤抖’生成了一连串细微的颤动笔触。”
伊莎贝尔看着自己舞蹈的算法转译,眼眶湿润:“它懂。这个没有身体的算法,它懂。”
工作坊的另一个环节,宋清分享了茶道中的“不完美之美”。她特意选用了一只烧制时有轻微变形的建盏,釉面上有自然的窑变流纹。
“在中国茶道中,这种器物被称为‘瑕疵之美’,”她一边泡茶一边说,“匠人不会刻意追求绝对对称、绝对光滑,而是欣赏烧制过程中自然形成的变化。因为正是这些‘不完美’,让每只杯子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让使用者在每一次品茶中都能发现新的细节。”
她让参与者用这只“不完美”的建盏喝茶,然后分享感受。有人说,杯子不规则的弧线让嘴唇有奇特的触感;有人说,釉面流纹在茶汤映照下像流动的山水;还有人说,知道这是“独一无二”的器物,让喝茶的过程有了特殊的仪式感。
工作坊结束时,伊莎贝尔找到林曦:“我想和你合作一个项目。用你的算法,为我的最后一场告别演出创作视觉呈现。我不想它只是舞蹈的背景,而是成为舞蹈的一部分——一个能呼应、能对话、甚至能‘挑战’舞者的数字存在。”
林曦激动地接受了邀请。当晚,她在家庭群里分享了整个经历。
“伊莎贝尔说,真正的艺术不是在规避误差,而是在与误差共舞,”林曦写道,“她说弗拉门戈中最核心的精神是‘Duende’——一种无法言说但能强烈感受的深沉情感,它往往在最不完美、最脆弱的时刻迸发出来。这让我重新思考算法的意义:也许它不应该追求完美模拟,而应该成为捕捉和放大那些‘Duende时刻’的媒介。”
林一在北京读到女儿的分享时,深海钻井平台的项目正进入关键阶段。陈穹和王工已经在海上平台工作了十天,传回的数据既令人振奋又充满挑战。
“林总,海上的环境比戈壁滩复杂十倍,”陈穹在卫星电话里说,背景是呼啸的海风和机械的轰鸣,“不仅是盐雾腐蚀、剧烈振动、电磁干扰,还有平台自身在风浪中的周期性摇摆。我们的‘动态免疫层’一直在调整参数,但王工说,系统还是‘太紧张’了——对环境的微小变化反应过度。”
王工接过电话:“林总,我在海上也干了十几年。平台就像个活物,随着风浪呼吸、扭动。好的系统要懂得‘随波逐流’,而不是硬扛。你们那个算法,还得学会‘放松’点。”
这个反馈让林一深思。他想起了伊莎贝尔的舞蹈,想起了宋清的建盏,想起了施密特博士演讲中提到的“具身性”。也许,问题不在于算法不够智能,而在于它还没有真正“具身”到那个特定的环境中——没有学会像海上老师傅那样,用整个身体感受平台的“呼吸节奏”。
他提出了一个新的想法:“陈穹,能不能在系统里增加一个‘环境节律学习模块’?让它专门分析平台在风浪中的自然振动模式,区分哪些是正常的‘呼吸’,哪些是异常的‘痉挛’。就像舞者要学会区分身体自然的晃动和失去控制的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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