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卡的手指悬在芯片读取器上方,指尖微微发凉。房间静得能听见熔岩灯内部液体缓慢翻涌的咕嘟声,那团暗红的光晕在墙上起伏,像一颗被压抑的心跳。窗外,卡拉彼丘的夜幕已彻底降临,远处城市灯火如星河倒垂,映在她瞳孔深处,却照不进此刻的沉默。
梅瑞狄斯站在门边,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投在地板上,像一道守望的界碑。
终于,艾卡闭了闭眼,呼吸一沉,按下了启动键。
“嗡——”
一声轻颤的电流声后,床头投影仪缓缓亮起。幽蓝色的数据流自芯片中升腾而起,如同从深海浮出的记忆残片,一页页档案在空中徐徐展开。
【米雪儿·李 | 档案编号:OP-7X9A】
第一张影像,是一张老式电子相册中的截图——一个婴儿躺在欧泊医疗舱内,标签写着:“米雪儿·李,出生地:地球旧金山,穿越记录:成功。”
照片旁附着一行小字:“监护人:迈克尔·李(代号‘猎虎’),配偶状态:失踪于隧道崩塌事件。”
艾卡的眉头轻轻一动。她从未听米雪儿提起过母亲的事。
档案中影像继续流转。
童年时期的米雪儿坐在艾利蒙德区一处广场的秋千上,双马尾的她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偶老虎——那是她父亲亲手缝制的生日礼物。迈克尔不停荡漾着秋千,父女二人的笑容是那样的温馨;画面切换,十岁的米雪儿跟随父亲来到一家玩具枪射击店,她站在射击靶前,枪口稳稳对准着标靶,而迈克尔蹲在她身后,一手扶着她的肩膀,声音透过录音片段传来:“别怕后坐力,米雪儿,记住,你的每一次开枪,都是为了保护该保护的人。”
艾卡的心猛地一缩,档案还在不停地翻页。
十七岁那年,纽特朗中心医院。米雪儿独自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怀里抱着一个老旧的音乐盒,盒子里放着一张三人合影——年轻的迈克尔、怀中的婴儿米雪儿,以及一位温柔微笑的女子,正是她的母亲。可如今,照片上的母亲早已消失在地球和卡丘世界的时空裂隙中,而米雪儿的父亲坐在病房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着陌生的名字。
档案标注:“崩溃症晚期,记忆锚点持续脱落,已无法识别直系亲属。”
艾卡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投影继续推进,画面一转,切入一段私人日记的扫描件。字迹清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普雷顿城外勤日记篇
今天是我抵达普雷顿的第一天。施罗德给的任务很简单——“外勤巡逻”,还给我配备了五名机密保障部的成员,他们不像心夏那样总是充满笑意,我不是很喜欢,也不希望被他们所束缚。所谓外勤巡逻,就是记录普雷顿城各区域的社会运行状态,重点关注治安、能源供应与居民情绪波动。没有指定路线,也没有监控目标。
我先去了富人区。
那里干净得像模型展示厅:街道一尘不染,悬浮车在低空安静滑行,商店橱窗里的全息广告温柔地循环播放着“幸福生活,触手可及”。人们穿着精致,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微笑,连街头艺人的演奏曲目都是经过审批的怀旧金曲。
很完美。也很无聊。
我突然想知道,这座城市的另一面是什么样子。于是调转方向,往北边走——穿过生态屏障,进入了柯西街区。
这里完全不同。建筑老旧但充满生命力,墙上涂鸦层层叠叠,像是不同年代的人在对话;孩子们在断电的自动贩卖机旁跳皮筋,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半空中资源运输无人机的嗡鸣和炒菜的油烟混在一起,构成一种粗粝却真实的烟火气。
我挑了喷泉广场边的石沿坐下,晒着午后的太阳,整个人都松了下来。跑了这么久的路,总算能喘口气。
火力大喵蹲在我旁边,尾巴尖那点红光一闪一闪的,像在扫描什么。我知道它没闲着,就算看起来像是在“发呆”,它的底层协议也在运行环境监测。这小混蛋,从来不肯真正歇着。
我闭上眼,听着水珠滴落的声音,闻着空气里烤面包和机油混在一起的怪味——居然还挺舒服。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惊呼:
“哇——好可爱的大猫猫啊!还是头一回见到机械猫呢!”
我猛地睁眼。
一个女孩站在我面前,穿着灰蓝色的维修服,脸上还沾着点油渍,眼睛却亮得吓人。她盯着火力大喵,满脸写着“想摸又不敢伸手”的纠结。后来我才知道,她叫艾卡...
我们对视了一秒,两秒……时间好像卡了一下。
她笑了笑,试探性地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点俏皮:“这么酷的机械猫,不会连摸一下都不让吧?”
话音刚落——
“喵喵喵——!!!”
火力大喵突然原地炸毛,尾巴高高翘起,发出一连串电子合成的尖锐叫声,像是警报拉响。那声音又急又响,连我都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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