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它能冲出去吗?”沈倦走近几步,与她并肩而立,看着画作。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再次萦绕过来,在这充满松节油和颜料气味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苏晚晴认真地看着画,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些线条太密太乱了,像是自己织的网,也可能是……别人为它设的牢笼。”她顿了顿,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补充道,“不过,既然心有猛兽,总会有挣脱的一天吧?哪怕头破血流。”她说这话时,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自由的向往和坚韧。
沈倦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柔和而专注,眼神清澈,带着对艺术纯粹的感知和一种天生的、近乎愚蠢的乐观。心有猛兽,挣脱牢笼?他心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他的牢笼,从七岁那年被丢弃在街头时就已经铸就,而她的出现,是这牢笼里唯一的光源。如今,他要把这光源也变成牢笼的一部分。
“希望如此。”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苏小姐是来为慈善晚宴做准备的?”他转换了话题,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速写本上。
“是的。”苏晚晴点头,下意识地握紧了速写本,“没想到这里是沈先生的产业。”她心里的疑虑再次升起,基金会的项目,和他有关吗?
“基金会也是沈氏在背后支持。”沈倦看似随意地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捕捉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他们推荐的设计团队,看来没有选错。刚才我看了一下你的初步构思,很有灵气。”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
基金会的项目……果然是他?
那种如影随形的异样感再次强烈地涌上心头。小区的偶遇,丈夫项目的顺利,匿名玩偶,还有这次指名道姓的设计委托……这一切,难道都和他有关?
她抬起头,第一次鼓起勇气,直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深不见底的黑色里找出些许答案:“沈先生,我们之前……认识吗?”
沈倦迎着她的目光,没有躲闪,也没有丝毫波澜。他看着她眼中清晰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心底某种暴戾的欲望在蠢蠢欲动,想要撕破这层平静的伪装,告诉她,他就是那个蜷缩在墙角、被她施舍了一个煎饼的乞丐。
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狩猎需要耐心。
他微微勾唇,那笑容极浅,却足以让他冷峻的面容染上一丝令人心悸的魅力:“现在不是认识了吗?”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仿佛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和商业上的正常往来。
就在这时,苏晚晴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陆辰宇打来的。
“抱歉,我接个电话。”她像是找到了一个逃离的借口,连忙走到一边。
“晚晴,我今晚可能要晚点回去,项目进度有点紧,还有个技术难点要攻克……”电话那头,陆辰宇的声音带着歉意和疲惫。
“没关系,你忙你的,念念我刚哄睡。”苏晚晴压低声音说道,心里却因为沈倦就在不远处而有些紧张。
挂断电话,她转过身,发现沈倦还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家里有事?”他问,语气寻常。
“没什么,我丈夫工作忙,跟我说一声。”苏晚晴下意识地回答道,同时注意到,在她提到“丈夫”两个字时,沈倦的眼神似乎瞬间冷了下去,虽然那变化快得难以捕捉,但周围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分。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感觉,却让她脊背发凉。
“苏小姐家庭幸福,令人羡慕。”他语气依旧平淡,却像带着细小的冰碴。
苏晚晴无心再停留,匆匆告辞:“沈先生,我考察得差不多了,先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了,谢谢,我打车就好。”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艺术馆。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尽头,沈倦才缓缓收回目光。他重新看向那幅名为《困兽》的画,眼神阴鸷。
丈夫……家庭……
这两个词像淬了毒的针,反复刺扎着他的神经。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无情:“陆辰宇那个项目,进度再催紧一点。另外,查一下他最近所有的社交往来和通讯记录。”
挂断电话,空旷的展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画布上那只挣扎的野兽。
挣脱?
不。
他要的,是让她心甘情愿地,走进他精心为她准备的,最华丽的牢笼。水面之下,暗流汹涌,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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