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夜深。
白日里还残留着几分市井气的破败街巷,此刻彻底沉入了梦魇般的寂静。连野狗都蜷缩在角落,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唯有夜风穿过巷弄,带起呜呜的哀鸣,如同无数冤魂的低语。
柳白站在距离老槐树百丈之遥的一处屋檐阴影下,目光穿过稀薄的夜雾,落在那棵巨大的、枝桠扭曲如同鬼爪的古树,以及树下那盏在风中微微摇晃、散发着昏黄光晕的孤灯上。
茶摊依旧。
破旧的木桌,歪斜的条凳,一切都与他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别无二致,仿佛时间的流逝并未在此地留下痕迹。甚至连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茶香与陈旧木头的气味,都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
但柳白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树下无人。
说书人并不在他的座位上。
柳白的灵觉如同最精密的蛛网,无声地蔓延过去,覆盖了茶摊及周围数十丈的范围。没有禁制,没有埋伏,没有任何异常的能量波动。那里空荡荡的,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被遗弃的普通茶摊。
然而,柳白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棵老槐树本身,以及树下那片土地,都隐隐散发着一股极其隐晦、却又浩瀚深邃的“势”。这种“势”并非攻击性或防御性,更像是一种……记录,一种沉淀,一种与这片天地、与过往无数听书人命运交织在一起的……因果痕迹。
说书人虽然不在,但他的“存在感”却无处不在,烙印于此地。
柳白没有贸然靠近。他静静地站着,体内混沌真气自行流转,与那老槐树散发出的隐晦“势”产生着微妙的共鸣与试探。他如今掌控了一丝源初之息,对天地能量的感知和理解远超从前,更能体会到这茶摊背后蕴含的不凡。
他在等。
等那个留下“静观其变”四个字的人,是否会现身。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影西斜。
就在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时——
“吱呀……”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木轴转动声,从茶摊后那间低矮的、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小木屋里传出。
木屋的门,被缓缓推开。
一个身影,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青衫,洗得发白。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脸色在渐亮的天光下,依旧带着那种挥之不去的、仿佛宿醉未醒般的苍白与倦怠。
说书人。
他手里拎着那个熟悉的粗陶酒壶,走到茶摊的旧木桌后,慢条斯理地坐下,仿佛只是早起准备开始一天的营生。他甚至没有朝柳白隐藏的方向看一眼,只是自顾自地仰头,喝了一口壶中的劣酒,然后满足地咂了咂嘴,仿佛品尝着琼浆玉液。
柳白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缓步走向茶摊。他的脚步声很轻,却在这死寂的黎明格外清晰。
说书人这才似乎刚刚注意到他,抬起眼皮,目光懒洋洋地扫过柳白,眼中没有任何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
“来了?”说书人开口,声音依旧是那种带着奇异穿透力的平淡,“坐。”
柳白在曾经坐过的那张条凳上坐下,与说书人隔桌相对。两人之间,是那块油光发亮的惊堂木。
“你在等我。”柳白用的是陈述句。
“等你,也不等你。”说书人又喝了一口酒,目光有些飘忽地望着天边那一线微光,“等的是一个变数,一个可能。而你,恰好是这个变数。”
“变数?”柳白目光锐利,“是你把我变成这个‘变数’的。逆练玄功,太阴煞力,炉鼎……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不是吗?千面先生。”
听到“千面先生”这个称呼,说书人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弯了一下,但那弧度转瞬即逝,倦怠依旧。
“算计?”他轻轻摇头,“世间之事,若皆能算计,又何来‘变数’一说?我播撒种子,观察生长,记录变化,仅此而已。至于种子会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是成为参天大树,还是中途夭折,或是……反噬园丁,那就看种子自己的造化了。”
他看向柳白,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你是一颗……很特别的种子。本应是培育‘钥匙’的最佳养料,却阴差阳错,吞噬了‘钥匙’,更触及了连我都未曾料到的……‘源初’。你的成长轨迹,早已偏离了我预设的任何一条路径。现在的你,对我而言,也是一个‘变数’。”
“所以你‘静观其变’?”柳白冷冷道,“看着幽冥宗谋划失败,看着血尊被吞噬,看着水府异变?”
“幽冥宗?血尊?”说书人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们不过是棋盘上几颗自以为是的棋子,妄图利用古老的禁忌达成私欲,却不知自己也在被更古老的存在所利用。至于水府……那本就是一处注定要打开的牢笼,区别只在于,由谁来打开,打开后放出的是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柳白身上,变得深邃起来:“你的出现,尤其是你身上那‘源初之息’的显现,让这个‘打开’的过程,出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偏差。原本应该被释放、被利用的‘暴虐之魄’,被你吞噬了。原本应该被幽冥宗掌控的水府核心,被你净化了。这很有趣,也非常……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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