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之前,西漠边缘的认知迷雾浓得化不开,仿佛凝固的灰白膏体。营地中的篝火已经熄灭,只余下暗红的炭星在潮湿的空气中明明灭灭。
三百一十七名守誓之牙的成员,已无声地集结在岩窟外的空地上。无人言语,只有兵器与甲胄偶尔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悲壮而决绝的气息,如同拉满的弓弦,沉默地积蓄着爆发前的力量。
风岩站在队伍最前方,左手紧握着那柄风离留下的、剑身带着锈迹的长剑,右手抚过胸前一枚刻着破碎獠牙的徽记——守誓之牙最后的信物。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这些面孔上有伤疤,有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
“兄弟们,姐妹们。”风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我们不为苟活,不为虚名。只为那些被天刑院夺走的亲人、朋友、同袍,讨一个公道!为我们自己,争一个不再被所谓‘秩序’压得喘不过气的未来!”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锈剑,剑尖指向前方迷雾之外,那隐约能感受到恢弘秩序波动的方向——中土天垣。
“风离大哥,和无数先走的兄弟姐妹,在看着我们。”风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决绝,“今日,便用我们的血,烧穿那虚伪的屏障!为了自由——”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彻灵魂的怒吼:
“冲啊!!!”
“冲啊——!!!”
三百余人的怒吼瞬间炸响,如同平地惊雷,竟将那浓郁的认知迷雾都震得翻滚不休!积累已久的仇恨、悲痛、不甘,在此刻化作滔天的战意!
没有复杂的阵型,没有花哨的战术。三百余人,如同三百多支离弦的箭,又像一股决堤的洪流,跟随着风岩手中那柄指引方向的锈剑,冲出迷雾,向着晨曦微露的天际线下,那巍峨连绵、被淡金色光柱笼罩的巨影——天刑院本部,发起了悲壮而决绝的冲锋!
地面在数百道灵力全开奔腾的脚步下微微震颤。各色灵光在他们身上亮起,法宝的光芒划破黎明前的黑暗。喊杀声、灵力破空声、战意咆哮声,汇成一股滚滚洪流,撕开了西漠边缘死寂的清晨。
林弃五人站在岩窟入口的高处,望着那支义无反顾冲向庞然大物的队伍,望着那柄在风岩手中猎猎指引的锈剑,胸腔中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沉甸甸的,又热辣辣的。
“我们也该出发了。”凌汐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握住剑柄的手指微微发白。
曲无名不知何时已牵来了三头异兽。那便是“间域驼”,形似骆驼,却通体覆盖着细密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淡银色鳞片,脖颈修长,四肢关节处生有奇异的肉膜,眼瞳是宛如星空般的深紫色。它们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显得神异非凡。
“骑上去,它们知道路。”曲无名拍了拍领头间域驼的脖颈,将那块灰扑扑的规则钥匙塞到林弃手中,“记住路线,进入缝隙后,一直向前,莫要理会任何岔路或幻象。尽头处,便是天刑院本部西区地下,废弃的‘旧引水道’出口。林牧被关押的‘规则囚笼’,在‘镇规塔’地下三层,从那里过去最近。但沿途必有守卫,如何应对,看你们自己。”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睛盯着林弃:“仪式定在明日正午,于三十六重天顶端进行。你们只有不到一日的时间。一旦仪式开始,秩序光柱的能量将完全锁定圣殿,届时再想救人,难如登天。”
“我明白。”林弃重重点头,翻身上了领头间域驼。苏婉与他共乘一骑,凌汐、云无月、玄各乘一骑。间域驼比想象中平稳,坐在其背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下传来的、与周围空间隐隐共鸣的奇异波动。
“保重。”曲无名最后说了一句,便退后一步,身影缓缓融入岩窟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与此同时,远方,天刑院本部的方向,传来了第一声剧烈的爆炸轰鸣!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灵力碰撞声、结界震荡的嗡鸣、以及隐约可闻的厮杀呐喊!
战斗,打响了!
淡金色的秩序屏障在黎明前的天幕上显现出轮廓,此刻正不断亮起刺目的光芒,那是遭受攻击的反馈。屏障之外,各色灵光爆炸闪烁,如同盛大的、残酷的烟花。
“走!”林弃不再犹豫,一夹驼腹。间域驼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空间震颤般的嘶鸣,四蹄迈开,并未扬起尘土,而是仿佛踏在某种无形的“弦”上,速度陡然提升,化作三道淡银色的流光,悄无声息地钻入了前方愈发浓郁的认知迷雾深处。
迷雾中光影陆离,方向感彻底丧失。但林弃手中的规则钥匙微微发烫,散发出柔和的银白色光晕,如同指南针般指向一个特定的方向。三头间域驼似乎也受到了指引,精准地调整着步伐,在迷宫中疾驰。
约莫疾驰了半炷香时间,前方迷雾忽然变得稀薄,隐隐露出一面光滑如镜、却布满细微裂痕的“墙壁”。那并非实质的墙壁,而是空间结构异常稳定与扭曲交织形成的“壁障”。在壁障的中心,有一个极其细微的、不断变幻着形态的“光点”,仿佛随时会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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