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古里国的那天,天刚蒙蒙亮,港口就飘起了淡淡的香料气与烟火气。原本空旷的码头,眨眼间就被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连石阶缝隙里都站满了人,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像是涨潮时聚拢的鱼群。晨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落在每个人脸上,映出满是不舍又热切的神情,连海风都带着几分缱绻的暖意,轻轻拂动着人们的衣角与发丝。
古里国王身着一身绣满缠枝金纹的锦袍,头戴镶嵌着鸽血红宝石的王冠,宝石在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衬得他原本和蔼的面容多了几分庄重。他站在码头最前方,身旁的文武官员也都身着朝服,腰佩玉饰,整齐列队,神色肃穆又不舍。国王手里攥着一串亲手打磨的沉香手串,手串泛着油润的光泽,香气淡雅,这是他特意为郑和准备的临别礼物,攥得久了,指尖都沾了淡淡的香。
百姓们的队伍从码头一直排到了城外的街巷,手里的东西更是五花八门。老人提着竹篮,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米糕、晒干的水果干,用干净的油纸包得整整齐齐;妇女们手里捧着五颜六色的鲜花,有热带特有的鸡蛋花、三角梅,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娇艳欲滴;孩子们则举着亲手扎的纸船,纸船上画着大明宝船的模样,歪歪扭扭的线条里满是童真与敬意,时不时对着港口方向挥挥手,清脆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商人们更是热情,扛着箱子、提着袋子,挤在人群最前排,箱子里装满了香料、宝石、手工饰品,都是自家最拿得出手的特产。一名满剌加商人扛着两箱肉桂,额头上渗着汗珠,却笑得格外爽朗,对着船上的船员高声喊:“这是最上等的肉桂,炖肉、泡茶都香,你们带着路上吃,解解乏!”另一名阿拉伯商人则捧着一盒镶嵌着蓝宝石的饰品,想要递给郑和,嘴里念叨着:“多亏了郑大人,我们才能把生意做起来,这点薄礼,您一定要收下!”
郑和立于“清和号”船头,身着一身深蓝色织金官袍,袍角绣着精致的海浪纹样,海风一吹,袍摆轻轻飘动,像是裹着一层淡淡的蓝雾。他花白的须发在海风里微微扬起,眼神温润却坚定,望着岸边密密麻麻的人群,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昆仑玉符,心中满是感慨。此次古里之行,远比他预想的圆满,不仅续写了大明与古里国的深厚情谊,搭建起公平稳定的贸易平台,让四海通商的愿景落地生根,还帮当地百姓解决了饥荒之苦,缔结的贸易联盟更是让西洋诸国拧成了一股绳,往后贸易兴盛、海域安宁,指日可待。
“郑大人,您一定要常来啊!等我们种的大明稻子丰收了,一定给您送过去尝尝鲜!”岸边一名老农扯着嗓子喊,手里还举着一把刚抽穗的稻苗,稻穗颗粒饱满,绿油油的格外喜人。郑和笑着朝他挥手,高声回应:“好!等你们丰收了,我一定再来古里,尝尝你们种的新米!”
老农闻言,笑得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连忙点头应下,旁边的百姓们也跟着起哄,欢呼声、送别声此起彼伏,像是涨潮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绵延数里,连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都被盖了过去。古里国王往前迈了两步,对着郑和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郑公公,此去路途遥远,一路保重。古里国永远是大明的挚友,贸易联盟的约定,我们定会坚守到底,盼您早日凯旋,再来古里相聚!”
郑和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岸边的每一张脸,有熟悉的官员,有热情的商人,有淳朴的百姓,每个人眼中都满是真诚的不舍,这份情谊,沉甸甸地落在他心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感慨,高声下令:“扬帆,启航!”
“扬帆,启航!”船员们齐声应答,声音震耳欲聋,像是惊雷划破长空,瞬间盖过了岸边的喧嚣。水手们动作娴熟地拉动绳索,巨大的船帆缓缓升起,洁白的帆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一对展开的翅膀,承载着大明的仁德与威仪,也承载着各国互通有无的希望与使命。锚链在绞盘的转动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离开海底的泥沙,带着几分不舍,却又坚定地向着远方前行。
二十七艘宝船次第驶离港口,船身划破湛蓝的碧波,激起层层白色的浪花,像是在海面上铺开了一条长长的银带。岸边的百姓们纷纷挥舞着手中的鲜花、纸船,高声呼喊着送别,有人忍不住红了眼眶,悄悄抹着眼泪;商人们则站在码头边,望着渐渐远去的船队,嘴里不停念叨着祝福的话;古里国王与文武官员站在最前方,一直挥手告别,直到船队的身影变成海平线上的小点,才缓缓放下手,眼中满是不舍与期盼。
宝船渐渐驶离古里国的海域,向着印度洋深处前行。印度洋的海面辽阔无垠,湛蓝的海水像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澄澈透亮,倒映着同样湛蓝的天空,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像是般柔软,轻轻落在海面上,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海鸥在船舷边盘旋鸣叫,翅膀划过湛蓝的海面,留下一道道细碎的涟漪,像是在为船队送行,又像是在指引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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