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月的笔墨劳形之后,这日清晨,余尘合上《洗冤新录》的书稿,望向窗外潺潺的溪流,忽然道:今日不写字了。
林晏正伏案整理着书院规划图,闻言抬头,看见余尘眼中难得的轻松,便会意一笑:老师想去溪边走走?
想去钓鱼。余尘说着,已起身从墙角取来渔具。那是前些日子守仁公送来的,竹制的钓竿已经摩挲得光滑温润,鱼线整齐地缠绕在竹节上,鱼钩闪着银光,可见是老人家心爱之物。
忘机谷中的那条溪流,源头乃是来自于后山那终年积雪所融化而成的雪水。它犹如一条碧绿的玉带一般,清澈透明得让人可以直接看到水底深处,并且还会沿着山谷一路曲折流淌而过。当黎明时分的第一缕阳光刚刚透过云层洒向大地的时候,此时这条小溪流就像是被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一样闪闪发光;而潺潺流动的溪水声,则宛如一串串清脆悦耳的玉佩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那样动听迷人。
站在这里放眼望去,可以看见在溪流两边生长着许多五颜六色、争奇斗艳的野生花朵,它们正迎着微风轻轻摇曳生姿;还有那一株株翠绿欲滴的柳树垂下柔软细长的枝条,仿佛正在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似的。偶尔还能够见到几只洁白如雪的鹭鸟从平静的水面上方快速飞过,然后又突然一头扎进水里捕食鱼虾,但每次都会溅起一圈圈美丽动人的涟漪来打破这份宁静祥和。再低头往溪底看去,那些形状各异、色彩斑斓的鹅卵石全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眼前,甚至连几条调皮捣蛋的小鱼儿在这些石头中间游弋玩耍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呢!这样一幅充满诗意和活力的画面,真是令人陶醉不已啊!
余尘来到这里之后便挑选了一个位于水湾处比较平坦光滑的大石头坐下来,并开始模仿起自己以前曾经见过的那位经验丰富的老渔夫的模样,先把鱼饵挂好后再用力将鱼竿甩出去。然而由于长时间没有练习过钓鱼技巧了,所以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硬和笨拙,结果导致鱼线落入水中的时候发出了“扑通”一声巨响,同时还溅起了一大片晶莹剔透的水花出来。一旁的林晏目睹了这一切,虽然心里觉得十分有趣好笑但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提起装菜用的竹篮子朝着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走去准备采摘一些新鲜可口的野菜回来做菜吃。
溪边的野荠菜正鲜嫩,绿油油地铺了一地。林晏蹲下身,小心地连根拔起。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专注地辨认着各种可食的野菜。这时,一位白发老翁背着鱼篓,手持钓竿,慢悠悠地沿着溪岸走来。老翁身着粗布短褂,脚踏草鞋,面色红润,步履稳健,一看便知是常年在山野间劳作的人。
年轻人,采野菜要留根,来年才能再发。老翁声音洪亮,带着山野之人的爽朗,你看这荠菜,留一寸根,明年春天又能发新芽。
林晏忙起身行礼:多谢老伯指点。
老翁打量着林晏,又望向不远处正在和鱼线纠缠的余尘,眼中闪过笑意:那位郎君,是初次垂钓吧?
林晏不好意思地点头:让老伯见笑了。
老翁摆摆手,在余尘身旁的石头上坐下:垂钓之道,贵在静心。心不静,则鱼不至。说着,他熟练地挂饵抛竿,动作行云流水,鱼线悄无声息地没入水中,只在平静的水面留下一圈细微的涟漪。
余尘虚心请教:请老伯指点。
鱼知水意,水知天时。老翁眯着眼,望着水面上的浮漂,春钓浅滩,夏钓深潭,秋钓荫凉,冬钓暖阳。要知鱼性,先通水性。你看这溪水,清澈见底,说明是活水;水草丰茂,说明水质肥沃;水流不急不缓,正是鱼儿喜欢的地方。
这话让余尘若有所思。他重新调整姿势,放松紧绷的肩膀,学着老翁的样子静静等待。果然,心境不同,感受便也不同。先前只觉得时间难熬,此刻却开始欣赏起水面的波纹,聆听起风声鸟鸣。他注意到阳光透过柳枝,在水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注意到蜻蜓点水时激起的微小涟漪;注意到鱼儿游过时水草的轻轻摇曳。
林晏采了半篮野菜,也坐到溪边石上,与老翁闲聊起来。
老伯在谷中住了多久了?
老翁捋须笑道:生在谷中,长在谷中,今年七十有三了。这忘机谷的一草一木,我都熟得很。你看那株老柳,他指着溪对岸一株需两人合抱的柳树,我小时候就在那树下玩耍,如今它的枝条都垂到水里了。
他指着溪对岸的一丛竹林:你看那竹子,立春后第七天开始发笋,谷雨前最是鲜嫩。过了谷雨,就老了,嚼不动了。采笋要在清晨,带着露水的时候最是清甜。
又指着远处山上的一片树林:那片枫树,霜降后三天开始变红,最美不过七八日。若是下雨早了,颜色就不够鲜艳。记得去年霜降后第五日,满山红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晏听得入神:老伯对时节把握得真准。
天地有时,万物有节。老翁拾起一块石子,在手中摩挲着,你看这石子,圆润光滑,是经年累月被溪水冲刷而成。人生在世,也要懂得顺应天时。该急时急,该缓时缓,该进时进,该退时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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