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设,我们不考虑天圆地方,而是将大地视为一个巨大的圆球…”
“测量微小长度,或可借助光的干涉…呃,我是说,利用某种极细的均匀之物,比如蚕丝,进行累积测量…”
“计算圆周率,或许可以尝试割圆术,无限逼近…”
张烨点到即止,不敢过多透露,但每一个想法,都如同在朱载堉面前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这位世子殿下时而凝神静听,时而击节赞叹,时而陷入沉思,完全沉浸在了思想的碰撞与交融之中,看向张烨的眼神,已不仅仅是欣赏,更带上了几分引为同道、乃至视为良师益友的敬重。
夕阳西下,茶已凉透。朱载堉仍意犹未尽,但他毕竟是世子,宫门下钥前需返回王府。他起身,郑重地向张烨行了一礼:“与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载堉受教了!”
张烨连忙避让:“不敢当殿下如此大礼。”
朱载堉却执意道:“先生不必拘礼。在我心中,学问面前,唯有求索之人,并无藩王世子。”他取出一枚私人玉佩,递给张烨,“此佩为信,先生日后若有所需,或又得奇思妙想,可持此佩至郑王府邸寻我。望先生不弃,日后多多往来,切磋学问。”
这份承诺,重逾千金。这不仅仅是宗室的庇护,更是一位顶尖学者毫无保留的认可与友谊。
张烨郑重接过玉佩,心中暖流涌动:“定当如此。”
离开清茗轩,走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张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朱载堉的出现,如同在他于权谋与商战的夹缝中,开辟了一片充满理性之光与求知乐趣的净土。这份知音之情,弥足珍贵。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结识良友的喜悦中时,并未察觉到,在茶楼对面的一处书画铺子里,一双阴鸷的眼睛,始终透过窗格,注视着雅座上的三人。当看到朱载堉将贴身玉佩赠予张烨时,那双眼睛的主人——一个做文士打扮、眼神却精明如商贾的中年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低声对身旁的随从吩咐:“去,查清楚,郑王世子为何对此人如此看重。还有,他递给那人的玉佩,是什么形制…或许,这位‘张一眼’的价值,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夜色渐浓,张烨握着那枚温润的玉佩,感觉前路似乎明亮了许多。但他并不知道,来自另一股势力的、更深的窥探,已经如同夜幕般,悄然笼罩下来。朱载堉的赏识是强大的护身符,却也可能是更猛烈的风暴来临前,最耀眼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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