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张烨昏迷前的呓语不谋而合。
护国禅师接口道:“阿弥陀佛。佛家云:‘堵不如疏’。那‘海眼’既是通道,若能以佛法净化彼端渗出的阴秽之气,再徐徐闭合通道,或可保无虞。只是……需知通道彼端具体为何处,方能对症下药。”
陆炳眉头紧皱:“彼端为何,恐怕只有已伏诛的郑王知晓。”
殿内一时沉默。
“蓝真人,”嘉靖忽然问,“你灵济宫传承中,可有救治神魂重创之法?”
蓝道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了皇帝一眼,缓缓道:“有。但需三样东西:一为‘引魂香’,以百年沉香木芯、西域曼陀罗花粉、南海鲛人泪混合炼制,可牵引散逸魂魄归位;二为‘定魄阵’,需七名修行有成者结阵护法;三为……”
他顿了顿:“需要伤者至亲之人的心头血三滴,作为魂魄归附的‘锚’。”
“至亲之人?”嘉靖重复。
“血脉相连者最佳。”蓝道行道,“若无至亲,则需与伤者魂魄有深切羁绊之人——但此法风险更大,若羁绊不够深,反可能伤及施术者魂魄。”
云姑娘的手指微微收紧。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陆炳神色一凛,按刀出殿。片刻后返回,脸色古怪:“陛下,宫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此时辰宫门未开。”
“是一女子。”陆炳低声道,“自称……苏婉清。她说,她知道如何救张公子。”
殿内所有人同时变色。
嘉靖瞳孔收缩:“带她进来——不,且慢。”他看向蓝道行与护国禅师,“二位暂且回避,朕想先单独见见此女。”
苏婉清被两名锦衣卫带入偏殿时,身上还披着件粗布斗篷,发髻微乱,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风尘。但她那双眼睛,在烛光下却亮得惊人。
她跪下行礼,姿态恭谨,却无寻常女子的怯懦。
“民女苏婉清,叩见陛下。”
“抬起头来。”嘉靖打量着她,“你就是张烨在杭州时,收留的那个女子?”
“是。”
“你说,你知道如何救张烨?”
“是。”苏婉清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双手奉上,“民女半月前离开杭州,并非无故失踪,而是……有人引我北上。”
陆炳接过锦囊,检查无异后递给嘉靖。锦囊里是一块折叠的素绢,展开后,上面以娟秀却有力的字迹写着一首诗:
“明珠蒙尘海眼开,异魂漂泊待归来。
月影双生循旧迹,金陵故地有灵台。”
嘉靖反复看了几遍,眼神越来越深:“这是谁给你的?”
“民女不知。”苏婉清摇头,“那日我在杭州宅中,忽闻窗外有人低语此诗,追出后只见一道灰影远去,留下这锦囊。此后每至岔路,总有指引——或是一枚特殊的铜钱,或是一处刻有标记的客栈,指引我一路北上,于三日前抵达京郊。”
“你可知这诗何意?”
“民女愚钝,只解得部分。”苏婉清抬头,“‘明珠蒙尘’或指张公子昏迷;‘海眼开’应指长春宫变故;‘异魂漂泊’……或许与张公子魂魄有关。至于‘月影双生’、‘金陵故地’,民女实不知。”
殿内安静下来。
云姑娘忽然开口:“你一路北上,可曾遇到阻拦或追踪?”
苏婉清顿了顿:“有。在山东境内,曾有两拨人试图接近我。第一拨像是江湖中人,被引我之人暗中打发;第二拨……训练有素,像是官家人,但未动手,只是远远跟随。”
陆炳与嘉靖交换了一个眼神——第二拨人,很可能是锦衣卫或东厂的暗探。
“引你之人,可曾显露其他特征?”云姑娘追问。
“他……”苏婉清努力回忆,“身形不高,脚步极轻。有几次远远瞥见背影,似乎穿着灰色衣袍。还有……他经过之处,有时会留下淡淡的、类似檀香与草药混合的气味。”
云姑娘心中一震——这描述,与她在绣云阁秘录中看到的、关于某个早已隐世传承的记载片段,隐隐吻合。
嘉靖将素绢收起,目光落在苏婉清脸上:“你与张烨,是何关系?”
这个问题很突然。
苏婉清沉默片刻,缓缓道:“民女受张公子收留之恩,视其为……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若无他,民女早已命丧黄泉,或沦落风尘。此恩,民女愿以性命相报。”
她说得平静,却字字清晰。
嘉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蓝真人方才说,救治张烨需要伤者至亲或羁绊深厚之人的心头血为引。你……可愿?”
苏婉清没有任何犹豫:“民女愿意。”
“心头血取用,虽不致死,但会损及心脉元气,轻则折寿,重则瘫痪。”嘉靖缓缓道,“你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苏婉清叩首,“请陛下成全。”
殿内烛火跳动,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子。
卯初,天色将明未明。
嘉靖最终下令:由蓝道行主持,三日后在万寿宫设坛,尝试以灵济宫秘法救治张烨。苏婉清暂留宫中,由云姑娘照看。陆炳则继续镇守长春宫,并加派人手,暗中追查那“灰影”与诗笺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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