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林凡离开工厂区,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潜入城市废墟的阴影中。体内奔流的力量尚未完全平息,三种迥异的异能特质——大地厚重、雷电狂暴、精神诡谲——正在左臂那近乎贪婪的吞噬核心调和下,缓慢而坚定地融入他的本源。精神力场稳定在半径六百五十米左右,细微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扫描着风吹草动。
他需要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彻底消化这次巨大的收获,并研究那几枚紫色晶体。毒蛇提供的那个“安全屋”位置在他脑中浮现,位于旧城区边缘,一个废弃的地下防空洞系统。
就在他穿行于一条堆满建筑垃圾的小巷时,一阵微弱却尖锐的哭声,夹杂着感染者特有的嗬嗬低喘,从巷子深处传来。林凡本不欲多事,末日里悲剧每时每刻都在上演。但那哭声……带着一种绝望的稚嫩,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他因杀戮而变得坚硬冰冷的心湖,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脚步一顿,精神力场下意识地向那个方向延伸。
巷子尽头,一个倒塌的报亭后面,一个约莫七八岁、衣衫褴褛的小女孩蜷缩在角落,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破旧布娃娃。她面前,三只行动迟缓的“徘徊者”正拖着僵硬的步伐,伸着腐烂的手臂,缓缓逼近。女孩吓得浑身发抖,哭声已经变得嘶哑微弱。
很常见的场景。脆弱生命的倒计时。
林凡面无表情地看着。救?还是不救?救下来又如何?在这地狱,她能活多久?多一个累赘吗?
理智告诉他,转身离开是最优解。
但就在他准备移开目光的瞬间,女孩因为极度恐惧而仰起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某个角度……竟隐隐与他记忆中那张刻骨铭心的面容,有了一丝模糊的重叠。
苏婉。
这个名字如同沉寂火山下的熔岩,猛地在他心底炸开,带来一阵窒息般的灼痛。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无法抑制。
那不是末日的灰败,是色彩鲜明的、带着阳光温度的画面。大学的林荫道,苏婉穿着干净的连衣裙,抱着书本,回头对他微笑,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声音清脆:“林凡,快点啦,图书馆要没位置了!”
是他第一次笨拙地牵起她的手,掌心满是汗水,她却握得很紧,指尖温暖。
是他们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分吃一碗泡面,她会把唯一的卤蛋夹到他碗里,笑着说:“你多吃点,要保护我呀。”
是灾难爆发那天,混乱的人群,冲散的尖叫。他死死拉着她的手,在人潮中拼命向前。她脸色苍白,却始终没有松开,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林凡,别怕,我们在一起。”她说。
然后……是那双将他狠狠推开的手,以及她最后回头看他那一眼,带着泪水,却无比决绝的笑容。
“活下去,林凡……”
身后是吞噬一切的火焰和崩塌的巨响。
他活下来了。像她希望的那样,挣扎着,用尽一切手段活下来了。
可他的世界,从那一刻起,就只剩下了血色和灰烬。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林凡喉咙里溢出。左臂的灼热感不受控制地升腾,暗红纹路在皮肤下剧烈闪烁,眼中猩红的光芒暴涨!不是因为杀戮的欲望,而是因为那撕心裂肺的、被强行埋葬的痛楚再次被翻搅出来!
那三只徘徊者似乎被他的声音吸引,迟钝地转过头。
下一刻,它们看到了此生(如果它们还有“生”的概念)最恐怖的景象。
一道燃烧着暗红与银白电光的身影,如同失控的魔神,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瞬间出现在它们面前!没有技巧,没有闪避,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宣泄!
“嘭!嘭!嘭!”
三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三只徘徊者的头颅如同被重锤击打的西瓜般瞬间爆裂!污黑的血液和脑浆呈放射状喷溅在墙壁和地面上,甚至溅到了那个小女孩苍白的脸上。
林凡站在一片狼藉的血肉中间,胸膛剧烈起伏,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和狂暴的能量波动。他左手的红芒尚未完全消退,指尖滴落着粘稠的液体。
小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看着这个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人,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林凡缓缓转过头,那双依旧残留着猩红的眼睛看向小女孩。月光下,她脸上那点与苏婉相似的轮廓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面对未知恐怖的惊惧。
不是她。
永远都不可能是她了。
心中的暴戾和痛楚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空洞和冰冷。他眼神中的红光渐渐熄灭,恢复成一片死寂的潭水。
他沉默地走上前。小女孩吓得往后缩,紧紧闭上眼,以为死亡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她感觉到男人用一块相对干净的布,动作有些僵硬却尽量轻柔地,擦去了她脸上的血污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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