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筐……就一百多斤?!”人群后方,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虽低,却在寂静中清晰可闻。这个数字像一颗烧红的烙铁,烫在了所有人心上。这不是估计,不是目测,是秤杆上铁一般的平衡!
周为民站在人群前排,拳头早已攥得骨节发白,听到这个数字,他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嘴里无声地快速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心算,又像是在祈祷。他旁边的赵抗美,则迅速瞥了一眼孙小梅记录的数字,然后又看向那筐被抬下去的土豆,眼神锐利,似乎在心中快速评估着这一筐土豆的平均大小和品相,与之前的抽样记录进行着闪电般的比对。
“第二组,上!”吴建国的声音再次响起,平稳有力,没有丝毫停顿,仿佛第一个数字并未影响到他分毫。第二组人马立刻抬着空筐补上。
“第二筐——净重,九十八斤四两!”
“第三筐——一百零一斤整!”
“第四筐——九十五斤六两!”
报数声一声接一声,如同沉重的鼓点,在凝滞的空气中回荡,每一下都清晰无比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记录员们低头奋笔疾书,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连绵不绝,表格上的数字行飞速增加,最右侧的“累计重量”一栏,数字开始以令人心惊肉跳的速度向上跳跃。
很快,一台台秤不够用了。吴建国指挥若定:“抬秤一组,负责东区‘F2-11’至‘F2-18’组合的专门过秤!抬秤二组,负责西区筛选出的‘大果优株’单独称重!注意标签,别混了!”
随着他的指令,更多的队伍行动起来。抬筐的号子声低沉短促,过秤的报数声此起彼伏,记录员的复述声交织其中,形成了一种繁忙、高效、充满无形压力却又极具仪式感的交响乐章。赵抗美的身影开始在各个称重点之间快速移动,不时低声与看秤人确认,或弯腰查看筐上的标签,确保分区和编号的绝对准确,他的存在像一道精准的保险丝。
那座曾经巍峨的土豆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塌陷,如同被潮水侵蚀的沙堡。而记录本上那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则汇聚成一股越来越磅礴、越来越惊人的数据洪流。
人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撼、期待,逐渐变成了对连续巨大数字的短暂麻木,继而又迅速转化为对那个最终总和、那个终极答案近乎焦渴的疯狂期盼。每一次报出新的数字,人群都会发出一阵压抑的、集体的呼气或吸气声。
苏晚站在人群的最内圈,几乎是正对着那台主台秤。她双手垂在身侧,早已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白痕,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听着那一声声洪亮的报数,看着那不断被搬运、称重、记录的金黄色块茎,看着那座由她亲手规划、由团队共同浇灌才得以诞生的“山峦”逐渐消失,转化为纸上那一串串不断累加的数字……
她的呼吸变得轻浅而急促,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惊扰这决定命运的过程。大脑里一片空白,又似乎有无数的画面和数据在飞速闪回:实验室灯下的记录、寒夜田埂上的测量、团队成员争论得面红耳赤又最终达成一致的瞬间……
陈野站在她侧后方大约两三米的地方,一个既能清晰看到整个过程,又不会干扰她的位置。
他抱着胳膊,站姿一如既往的挺直,像一株风雪无法撼动的青松。他的目光沉静地掠过繁忙的称重现场,掠过那些激动或紧张的面孔,最终,大多数时候都落在苏晚那略显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上。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那道目光本身,就像一道沉默而坚固的堤坝,为她隔开了身后所有可能袭来的喧嚣、压力与不确定的暗流。
周为民终于忍不住了,他凑到正在快速心算的孙小梅旁边,用气声急促地问:“累计多少了?快,心算一下,到哪儿了?”
孙小梅头也不抬,嘴唇微动,报出一个数字。
周为民眼睛瞬间瞪大,快速掰着手指头,又抬头望望还剩大约三分之一的土豆堆,脸上涌现出极度兴奋的红光,差点就要跳起来,被他旁边的吴建国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只能强行压下,在原地微微跺脚。
过秤称重。这看似简单、机械、重复的过程,此刻却仿佛被赋予了神圣的重量。每一个被报出的数字,都是对过往无数个日夜辛勤付出的冷酷计量;每一个被累加的总和,都是对未来无限可能性的郑重称量。
秤杆的每一次平衡,都像是在为一段充满荆棘的征程,画下一个确凿无疑的标点;而那最终即将浮现的总数,将决定这个标点是逗号、惊叹号,还是一个圆满的句号。
空气,在报数声与书写声中,绷紧到了极限。
喜欢带着农业数据库,我在草原当大佬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带着农业数据库,我在草原当大佬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