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余党被肃清,寝宫周遭似乎清净了不少。可这份“清净”对萧宝荣而言,却带着另一种压力。萧锋每日雷打不动的巡逻汇报,苏婉清无微不至(且目光灼热)的汤药点心,就连小桃收拾东西时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点声响。
人,还是那些人。可那种被关注、被围绕的感觉,让他的社恐再次无可抑制地泛滥成灾。他需要真正的、绝对的独处。
“得……得找个没人的地方……”他趁着小桃去尚宫局领份例、萧锋在宫外巡视的间隙,像只受惊的兔子,贴着宫墙的阴影,溜出了那座虽然安全却让他感到“社交窒息”的寝宫。
他漫无目的地往皇宫更深处、更偏僻的地方走。脚下的青石板路逐渐被疯长的青苔覆盖,两侧的宫墙斑驳倾颓,朱红的宫门朽坏,露出里面黑黢黢的洞窟。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腐叶和泥土的气息,寂静得只剩下风声掠过荒草的声音。一块歪斜的、字迹模糊的石碑立在前方,隐约能辨出“冷宫”二字。
“冷宫……好地方!”萧宝荣眼睛一亮,这里肯定没人!他心下稍安,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小心翼翼地避开碎石和纠缠的藤蔓,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龙袍华贵的下摆被枯枝勾住,他也顾不上理会,只想快点找到一个能藏身的角落。“没人……太好了,终于能喘口气了……”
就在他以为找到净土时,拐过一处几乎完全坍塌的院墙,眼前景象却让他瞬间僵住。
这是一个相对完整的小院,院墙塌了一半,但院内却被开垦得整整齐齐,种满了一片不知名的、散发着幽幽清香的蓝色小花。一个穿着粗布太监服、戴着宽檐斗笠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佝偻着腰,用一个破旧的水瓢,慢条斯理地给花畦浇水。动作舒缓,带着一种与周遭破败格格不入的沉静。
有人!
萧宝荣的社恐警报瞬间拉满!他几乎想转身就跑,但又怕脚步声惊动对方,只能屏住呼吸,嗖地一下缩到残存院墙的一根柱子后面,心脏咚咚狂跳。“怎么这里也有人?!还是个……怪人?”他偷偷探出半个脑袋观察。
那“老太监”似乎并未察觉他的到来,依旧不紧不慢地浇着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这片蓝花。但那份沉静,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不像寻常冷宫里等死的废人,倒像是……隐居于此的什么人物。强烈的好奇心,暂时压倒了逃跑的欲望。他决定先躲着看看。
因为紧张,他下意识地往柱子后又缩了缩,手臂不小心蹭到了布满青苔的潮湿墙壁。衣袖上,之前涂鸦时沾染的、一直没来得及清理的木炭灰,被这么一蹭,簌簌地落下些许细小的黑色粉末,在脚下青灰色的石板上格外显眼。
就在黑灰落地的瞬间,那“老太监”浇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斗笠微微偏转,目光似乎扫过地上的黑痕,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浇水,仿佛只是被风吹动了水瓢。
萧宝荣躲了一会儿,见对方毫无反应,既松了口气,又觉得无趣。他悄悄挪动脚步,打算原路返回。还是寝宫更熟悉一点。
他离开后不久,那片蓝色花畦旁的身影缓缓直起了腰。他拍了拍沾了泥土的粗布衣服,目光锐利地扫过地上那几点突兀的黑色痕迹,又抬眼望向萧宝荣消失的方向。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是夜,月华如水,透过窗棂洒入寝宫。
萧宝荣蜷在软榻上,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似乎还有江祏阴鸷的脸和明晃晃的刀光。
一道黑影,如同融入了月色本身,悄无声息地滑过巡逻侍卫的视线死角,避开了所有可能的眼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了寝宫之内。没有触动任何门窗,仿佛他本就是这宫殿阴影的一部分。
影子站在寝宫中央,目光扫过熟睡的皇帝,最终落在了那面被木炭涂鸦覆盖的墙壁上。月光为那些黑色的线条镀上了一层清辉。路飞张扬的笑,鸣人坚定的眼神,索隆霸道的三刀流……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角落处,那个黑发黑衣、眼神孤高冷冽的简笔画人物上——宇智波鼬。
尤其是那对用木炭重点勾勒、带着诡异纹路的眼睛(写轮眼),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孤独与背负一切的决绝。
影子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缓步上前,抬起手,指尖在离涂鸦寸许之地悬停,并未真正触碰。那画中人的孤独,那守护背后无法言说的沉重,与他何其相似?前朝暗卫统领,王朝覆灭,旧主已逝,他守着不愿同流合污的信念,隐匿于此,如同这冷宫中的孤魂野鬼,早已心冷如灰。
可这面墙上,这个被外界传为“疯癫”的年轻皇帝,却画出了他心底的倒影。
“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懂‘影’的孤独……”一声极低的呢喃,几乎消散在夜风中。他眼中闪过震惊、了然,以及一种找到同类般的、深沉的共鸣。沉寂已久的心湖,似乎被投下了一颗石子。
他没有惊醒任何人,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院中的蓝色小花,在月光下静静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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