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被杖毙后,内廷总管的位置空悬了好几日。这本该是宫中太监们削尖了脑袋往上钻的肥缺,此刻却成了烫手山芋。
内廷议事房内,光线昏暗,气氛压抑。几个原本在李公公手下有点权势的管事太监,此刻正互相推诿扯皮,吵得不可开交。
“御膳房这个月的炭火份例为何少了三成?是不是你库房的人中饱私囊了?”
“放屁!洒扫处的人消极怠工,连陛下寝宫外的落叶都没扫干净,还有脸说咱家?”
“账目对不上!前几日送去尚宫局的绸缎数目分明有出入!”
“给陛下寝宫送的炭篓里,怎会混进湿柴?这要是点不着,冻着了陛下,谁担待得起?!”
混乱,低效,推诿,猜忌。失去了强有力的压制,内廷这本就盘根错节的小官僚系统,几乎陷入了瘫痪。
小桃苦着脸,将这几日的糟心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了正窝在零食库、试图用奶酥搭建“微缩版火影岩”的萧宝荣。
萧宝荣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手里的奶酥“啪嗒”一下掉在桌上,摔得粉碎。他最怕的就是这种人际纠纷和琐碎管理,光是想象要面对那群心思各异的太监,听他们哭诉、告状、表忠心,他的社恐就疯狂发作,胃里一阵翻腾。
“别……别跟我说这些!”他猛地捂住耳朵,把脸埋进软枕里,声音闷闷的,带着十足的烦躁,“谁爱当总管谁当去!朕不管!只要……只要别让这些破事烦朕,别断了朕的零食和炭火,谁能把事情摆平,就让他当!”
他的需求简单到极致:不折腾,省心,维持快乐生活的底线。
一直如同影子般守在暗处的影子,此时悄然现身。
“陛下,”他声音平稳,似乎早已料到这种情况,“内廷御膳房有一副总管,名曰陈忠。此人平日看似懒散,不争不抢,好摸鱼偷闲,却将御膳房一应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清晰,从未出错。且从不参与派系倾轧,暗中还调解过几次底层宫人的纠纷,人缘尚可。依臣看,此人无野心,只求安稳,做事却细致可靠,或可一用。”
“咸鱼?靠谱?”萧宝荣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兴趣。懒散却能做事?不争权夺利?这听起来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打工人啊!
“就他了!叫他来!”他立刻拍板,仿佛甩掉了一个巨大的包袱。
不多时,一个穿着半旧不新、浆洗得还算干净的灰蓝色太监服的中年男人,慢悠悠地踱了进来。他身材微胖,面容和善,眼睛习惯性地半眯着,像是没睡醒。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他走到殿中,既不惶恐也不激动,只是微微躬了躬身,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奴才陈忠,参见陛下。”
行礼时,动作幅度稍大,布包口松了,一块用油纸包着的、一看就是阮清月出品的奶酥“啪嗒”掉在了地上。
陈忠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然后极其自然地弯腰捡起来,吹了吹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又小心翼翼地塞回布包里,全程淡定无比。他甚至还抬头看了看萧宝荣,语气平常地问:“陛下召奴才来,是有什么吩咐?若是无事,奴才……还想回去盯着灶上的火候。”那语气,仿佛只是来串个门,而不是面见皇帝。
萧宝荣看着这一幕,非但没生气,反而“噗嗤”一声乐了。这咸鱼姿态,太真实了!比那些满脸谄媚或战战兢兢的太监顺眼多了。
“李公公没了,内廷总管的位子空着,”萧宝荣摆摆手,直接说道,“看你挺闲……呃,挺沉稳的,就你了。以后内廷乱七八糟的事都归你管。记住啊,别搞小团体,别让那些破事来烦朕,把该做的事做好,让朕能安心吃……呃,安心读书画画就行。”
陈忠闻言,只是眨了眨那双半眯的眼睛,脸上没什么惊喜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哦,奴才明白了。陛下放心,琐事奴才来处理,必不扰您清静。”
“还有,”萧宝荣想起什么,补充道,“萧锋他们老在外面跑,容易饿肚子,你让人做些能随身带的干粮,用油纸包好,给他们备着。另外,阮清月想搞个宫廷夜市,你负责找地方、摆桌椅、弄灯火,别让她为这些杂事分心。”
这指令换个人听,怕是觉得奇葩又繁琐。陈忠却只是再次淡定点头,仿佛在记“晚上吃面条”一样平常:“奴才记下了。迷路干粮,夜市后勤。保证办好。”他顿了顿,摸了摸腰间的布包,露出一丝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就是……陛下,事儿办好了,能……能多赏奴才几块阮大人做的那个奶酥吗?那味道,确实一绝。”
萧宝荣被他这直白的“索贿”逗得哈哈大笑,立刻让小桃包了一大包奶酥塞给他:“拿去吃!办好了事,奶酥管够!”
陈忠接过零食,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他慢悠悠地把奶酥塞进变得更鼓的布包,又慢悠悠地行了个礼,慢悠悠地退了出去,那步伐,丝毫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急切,倒像是要去后院晒太阳。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疯狂南北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疯狂南北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