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七,夏末。
新界,元朗,黄家村。
祠堂前的晒谷坪上,黑压压站满了人。暑气蒸腾,混着泥土味、汗水味,还有香火燎烧的沉郁气息。男人们大多穿着短打,皮肤黝黑,沉默地抽着烟。女人们聚在稍远些的槐树下,低声交头接耳,目光却都投向祠堂那扇沉重的、漆色斑驳的木门。
黄天站在人群最前面,离祠堂门槛只有一步之遥。
他身形挺拔,二十二岁的年纪,却已然褪尽了最后一丝青涩。白衬衫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卡其色长裤,简单的衣着因他过分沉静的气质而显得不同。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他恍若未觉,只是微微抬着头,看着祠堂内缭绕烟雾后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
最上方,是黄氏迁居新界开基祖的灵位。
身后那些灼热、期盼、甚至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心。他能清晰地分辨出哪些目光来自哪些房头的叔伯,哪些又来自那些看着他长大的族老。
空气粘稠得几乎凝固。
终于,祠堂里传出三声沉闷的柝响。
族老,天养公,一位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的老人,在两个后辈的搀扶下,颤巍巍走了出来。他手里没有拿常见的龙头拐,而是握着一根磨得油光水亮的竹烟杆。
所有人的呼吸都是一滞。
天养公浑浊却凌厉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黄天身上。
“阿天。”老人的声音带着痰音,却异常清晰,穿透了闷热的空气,“过来。”
黄天迈步,跨过那道尺许高的门槛,走进了祠堂。阴凉的气息瞬间包裹了他,带着陈年木料和香火的味道。
“跪下。”天养公的声音不容置疑。
黄天依言,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三个头。
天养公走到他面前,竹烟杆的铜烟锅,轻轻点在了黄天的左肩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黄氏子弟,黄天。”天养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古老的、宣告式的腔调,“今日,宗族为你授旗!”
“元朗,新界,乃至整个港岛!外面那些人,鬼佬,资本大鳄,还有那些数典忘祖的东西!”老人的话语掷地有声,在祠堂里回荡,“他们以为我们客家仔好欺?以为我们黄家无人?”
“你,黄天!二十二岁,港大法律、经济双料博士,是我们黄家百年不出的文曲星!如今,你要出去,去选那区议员,为黄家,为我们新界这些客家围村,争一口堂堂正正的气!”
烟杆重重一顿。
“宗族,就是你最大的后盾!祠堂里这些先人英灵,看着你!晒谷坪上站着的这些黄家儿郎,撑着你!”
“你记住,无论走到哪一步,你的根,在这里!”
黄天抬起头,目光平静,却深邃得让人心折。他看着天养公,看着牌位,也仿佛透过祠堂的大门,看到了外面更广阔的世界。
“阿天,谨记公爷教诲。”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宗族栽培,不敢或忘。此去,定不负黄家之名。”
天养公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有期盼,有托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缓缓点了点头,收回烟杆。
“起来吧。”
黄天站起身,转向祠堂外。
晒谷坪上,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一步步走出祠堂,走到那片炽热的阳光下。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天哥!”
随即,如同潮水般的声音轰然响起。
“天哥!”
“天哥!”
声音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声浪,冲散了夏日的沉闷。那些平日里或许有些龃龉、有些算计的族人们,此刻的眼神里,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认同与支持。
这就是他的基本盘。他在这个错综复杂、龙蛇混杂的港综世界里,安身立命的第一步根基。
几周后,中环,一家会员制的高级咖啡厅。
冷气开得很足,将窗外的喧嚣与炎热彻底隔绝。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的光晕,空气里流淌着低回的爵士乐和咖啡的醇香。
黄天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冰水。
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精致职业套裙的年轻女子,容貌姣好,气质干练,正是他的竞选经理,也是他第一位确认关系的女友,方敏婷。她毕业于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家族在港岛传媒界颇有影响力。
方敏婷正快速翻阅着手中的一份文件,眉头微蹙:“阿天,这是最新的民调,我们在新界几个传统票仓优势明显,但市区,尤其是中产和知识界,对你这个‘乡下仔’的背景,还是抱有疑虑。他们认为你太年轻,缺乏从政经验,而且……背后宗族色彩太浓。”
黄天端起水杯,抿了一口,目光掠过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维多利亚港的海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宗族是我的根,不是我的枷锁。”他语气平淡,“他们看到的只是围村,而我看到的,是数百年来扎根于此的人心、土地和潜在的凝聚力。敏婷,把我们在新界推动的‘乡村数码化’试点计划,还有针对小商户的低息贷款方案,找几个有分量的财经专栏,用数据说话,重点突出‘在地经济’和‘青年返乡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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