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同一枚熔融的、温润的赤金色硬币,缓缓沉入海天相接的墨蓝丝绒之中。
余晖将天空晕染成层层叠叠的橙红、淡紫与鱼肚白,几缕真实的、边缘清晰的云彩被勾勒出金边。
阿哲站在“回声”研究站那用旧船板和加固绳索搭建的屋顶平台上,海风拂面,带着咸腥的气息,却也混合着远处崖壁上新生野花的淡香,以及“田地”里刚浇过水的泥土味。
他手中拿着的,不是武器,也不是复杂的仪器图纸,而是一份最新的、用简陋但清晰的线条和数据记录的手写探测报告。报告显示,那个根据荧光影像解析出的、位于大约一百八十米深海底的“规则交叠点”,其异常信号依旧存在,强度极其微弱,但周期稳定。
它是一种低沉的、规律的、如同深海心跳或星辰呼吸般的规则脉动。
偶尔,在特定的大潮或月相周期,信号中会夹杂一丝更复杂的、难以解析的谐波,被潮石形容为“更清晰一点的叹息”。
世界依旧满目疮痍。从“回声”所在的石崖望下去,“碎骨湾”的沙滩上还散落着旧时代的船只残骸和难以辨别的破碎物。更远处,稀疏散落的幸存者聚居地(“断桅”、“盐沼镇”以及其他几个通过渔民口信得知的遥远据点)仍在为最基本的生存——食物、净水、御寒、安全——而挣扎。
人类文明倒退了不知多少年,电力是奢侈品,金属是珍宝,知识大多散佚,旧时代的辉煌只存在于老人模糊的故事和废墟的沉默中。
人们心有余悸地谈论着刚刚过去的“大静默”或“规则寒冬”,将其视为一场无法理解、但总算过去的天灾。
但至少,他们有了挣扎的机会。天空是干净的,夜晚的星辰不再扭曲疯狂。规则不再如同脱缰的野马般横冲直撞,带来不可预知的恐怖。虽然“规则基底”似乎变得“僵化”,让许多旧日的能力和科技失效,但也带来了某种脆弱的新秩序。幸存者们开始重建,用双手,用口耳相传的经验,缓慢而坚韧地,在文明的灰烬上,点燃新的、微弱的篝火。
奥秘依然存在,只是从疯狂的咆哮变成了深海的低语。牺牲并未被遗忘,它们化作了深植于阿哲、以及少数几个同样知晓部分真相的幸存者心中的、沉甸甸的记忆与责任。
林烨燃烧的决绝,苏婉化为光流的托付,高文的执着,卡夫拉的传承,无数有名或无名的牺牲者……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不是永恒的安宁,而是一个“间隙”,一个可以喘息、可以重建、可以继续“守望”的宝贵时间。
阿哲面前那张用金属板和鞣制皮革拼凑的工作台上,摊开着几样东西。
一份是从苏婉芯片和遗迹荧光中,经过数月艰苦破译,勉强整理出的、关于“度量之民”基础数学、规则架构认知以及“夹缝”稳定原理的残缺笔记。字迹潦草,夹杂着大量他自己推演的符号和问号,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出的、布满缺口的路径图。
旁边,是几张用炭笔和矿物颜料绘制的、更加清晰和系统的装置设计草图。
那是他基于那些残缺知识,结合自己这一年多对“规则寒冬”下稳定技术的研究,正在设计的下一代装置。
是更加温和、精巧、旨在长期监测、局部微调和稳定规则环境的“场调节器”与“深度谐波接收器”原型。
他给它们起了代号:“锚点”和“回声”。图纸旁散落着一些晶石、金属碎块和古怪的海洋生物骨骼——可能的材料试验品。
工作台边缘,一个用海螺壳和电子元件改造的简陋无线电设备,指示灯偶尔会闪烁一下。
有时,里面会传来夹杂着强烈干扰、断断续续的人声,来自遥远的、据说在西方内陆某个山谷重建的聚居地。凯瑟琳的声音曾在那里出现过,虽然虚弱,但依旧清晰坚定。
她失去了一条手臂,内伤未愈,但似乎成为了那个新聚居地不可或缺的组织者之一。
他们交流不多,大多是简单的近况和零星情报交换,但知道彼此还活着,还在以自己的方式“重建”和“守望”,就是一种无言的支撑。
潮石——那个曾经的陌生人,现在的第一个学徒——正在下面的“工作间”里,按照阿哲的草图,小心翼翼地打磨一块形状特异的共鸣水晶。
他话依旧不多,但学得很快,那双能感知微弱规则波动的眼睛,在调试装置时异常专注。他似乎在这里找到了某种超越捕鱼的、更深刻的“锚点”。
阿哲知道,战斗远未结束,只是换了形态。
墨菲斯和“归墟”的威胁,很可能只是被“延迟”了,而非彻底“消灭”。
“夹缝”依然以某种未知的、被改变后的形态存在着,如同一道愈合不佳、深处仍在缓慢渗血的旧伤。
那场终极对决的能量冲击和“应急调节点”的强行闭锁,究竟能维持多久的稳定?那“规则寒冬”的“僵化”,是永久的代价,还是暂时的调整?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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