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皓那看似随意，实则锐利如刀的问题，像一道冰冷的锁链，瞬间捆住了苏笑笑刚刚因成功而雀跃的心脏。
“蝶梦”花！他果然注意到了！而且直接问到了最关键的点上！
苏笑笑的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她的大脑疯狂运转，如同高速计算机，评估着各种回答可能带来的后果。
全盘托出楚清漪？不行！那无异于承认自己与身份不明的他国公主有私下勾结，宇文皓绝不会容忍，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内鬼和流言风波之后。而且，楚清漪送花的目的成谜，贸然扯出她，可能引发更不可控的局面。
矢口否认，假装是自己发现的？更不行！宇文皓不是傻子，他对各种奇珍异宝、天下事物的了解远胜于她，这种谎言一戳就破，只会彻底摧毁他们之间那本就脆弱的信任。
电光火石之间，她做出了决定——选择性交代，模糊重点，但核心事实不撒谎！
她抬起头，迎上宇文皓审视的目光，眼神努力保持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后怕和庆幸：“王爷明察秋毫。草民不敢隐瞒，能解决代糖难题，确实是借助了一种特殊的原料。”
她顿了顿，观察着宇文皓的反应，见他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便接着说道：“前两日，草民因研发受阻，心急如焚，便让翠果去库房和府外集市上，寻找一切可能带有甜味的、又不常见的植物或香料，希望能找到灵感。这‘蝶梦’花瓣，便是混在一批从南疆商队流出的杂货中被发现的，数量极少，价格不菲。”
她将来源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南疆商队”和“杂货”，模糊了具体的获取渠道，也隐去了楚清漪的存在。
“当时只觉得此物香气特殊，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下少许研究。”苏笑笑继续编织着半真半假的陈述，“发现其浸泡液竟有奇效后，草民心中亦是惶恐，唯恐其中有诈。故而先行以银针、以及王爷所授之法反复测试，确认无毒后，又……又亲自微量尝试，观察许久，确认身体并无异样，才敢斗胆用于今日之品鉴会。”
她这番话，七分真，三分假。真的部分是她的研究过程和谨慎态度，假的是来源。她强调了自己的“惶恐”和“谨慎测试”，既表明了忠诚（遵从了他的教导），也解释了为何敢用于重要场合——是因为经过了自以为严格的安全验证。
宇文皓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脸上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南疆商队？杂货？”他重复了一遍，语气玩味，“倒是巧得很。恰好在你就需要的时候，出现了恰好能解决你难题的东西。”
苏笑笑心里一紧，知道他不信这套说辞，但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草民也觉得甚是巧合，或许……是运气使然。”
“运气？”宇文皓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本王从不信运气。只信筹谋和……代价。”
他站起身，走到苏笑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如同实质，仿佛要穿透她的眼睛，看到她脑海中最真实的想法。
“苏笑笑，”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本王再问你一次。这‘蝶梦’花，究竟从何而来？你想清楚再回答。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
空气仿佛凝固了。苏笑笑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如同擂鼓。她知道，这是最后的通牒。如果再坚持之前的说法，很可能就会触怒他，后果不堪设想。
她紧紧攥着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说出楚清漪？风险巨大！但不说，眼前这一关就过不去！
就在她几乎要扛不住压力，嘴唇微动，准备吐出“楚清漪”三个字时——
宇文皓却突然移开了目光，转身走回座位，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懒散：“罢了。既然你坚持是‘运气’，那便是运气吧。”
苏笑笑猛地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这就放过她了？
“不管这东西从哪里来，至少这次，你用它办成了事，没给本王丢脸。”宇文皓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蝶梦清风饮”，又喝了一口，仿佛在品味那独特的清甜，也像是在品味她方才那番漏洞百出的说辞。
“东西，本王收下了。”他放下茶杯，淡淡道，“以后若再得到这类‘来路不明’却有用的东西，第一时间禀报。若让本王发现你再有隐瞒……”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里的威胁，让苏笑笑不寒而栗。
“是！草民明白！谢王爷信任！”苏笑笑连忙躬身，心里却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难言。他明明不信，为何又轻轻放过？是暂时还需要她？还是另有打算？
“品鉴会既然成功了，后续与那些酒楼合作的事情，就由你去谈。”宇文皓开始安排正事，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质问从未发生，“条件你自己把握，利润王府抽五成。需要人手或遇到麻烦，找王管家。”
“是！”苏笑笑压下心中的波澜，点头应下。这等于正式将“笑笑牌”的商业推广权交给了她，虽然要被抽走一半利润，但有了王府这块金字招牌和渠道，前景无可限量！
“下去吧。”宇文皓挥挥手，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惫。
苏笑笑如蒙大赦，连忙退出了敞轩。
直到走出很远，被夜晚的凉风一吹，她才感觉后背一片冰凉，早已被冷汗湿透。
与宇文皓打交道，每一次都像是在悬崖边上走钢丝。
回到厢房，翠果立刻迎了上来，满脸担忧：“小姐，您没事吧？王爷他……”
“没事了。”苏笑笑摇摇头，疲惫地坐下，心里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宇文皓的态度太反常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床头那个暗格——装着剩余“蝶梦”花瓣的琉璃罐还在里面。
忽然，她目光一凝！
暗格边缘，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她之前关闭时留下的划痕！
有人动过她的暗格？！
是宇文皓的人？还是……其他什么人？
那罐“蝶梦”花瓣，是否已经被调包？或者被动过手脚？
一股寒意再次从心底升起。
这王府，果然没有任何秘密是绝对安全的！她感觉自己仿佛生活在一个透明的鱼缸里，一举一动都暴露在无数双眼睛之下。
而楚清漪送来这“蝶梦”花，真正的目的，此刻显得更加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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