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的夜,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阴冷的寒气像是活物,从地面的青砖,从四周的墙壁,无孔不入地钻进沈琉璃的骨头缝里。起初是刺骨的凉,然后变成一种麻木的僵,最后,竟隐隐泛起针扎似的疼。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仿佛不再是身体的一部分。
她跪在蒲团上,背脊依旧挺得笔直,这是她仅存的、微不足道的尊严。
长明灯的光晕在黑暗中摇曳,将牌位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寂静里,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在空旷胸膛里缓慢而沉重跳动的声音。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纸外透进的,始终是沉沉的墨色。
后半夜,沈琉璃开始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一阵阵发冷,牙齿都忍不住开始打颤。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衫,毫无用处。那股冷是从身体内部透出来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浸在了冰水里。
她知道,自己怕是染上风寒了。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眼前阵阵发黑。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去看那些模糊的牌位,去想些别的,分散注意力。可想起来的,却全是嫁入王府这短短时日里,一桩桩、一件件的难堪和屈辱。
萧绝冰冷的眼神,林侧妃得意的笑,下人们轻蔑的目光,还有那碗被倒掉的莲子羹……
画面支离破碎,最后定格在萧绝那双充满厌弃和不耐烦的眼睛上,和他那句冰冷的判决——“王府,容不得善妒之人”。
心口一阵尖锐的绞痛,比身体的寒冷更让她难以忍受。
她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肺叶都像是要炸开,单薄的身躯在空旷的祠堂里剧烈地颤抖,像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咳了好一阵才勉强停住,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额头烫得惊人,手脚却冰冷如铁。
她知道自己烧起来了,而且来势汹汹。
天快亮的时候,祠堂的门终于“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了一丝缝隙。一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探进头来,看到她还直挺挺地跪着,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缩回头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命还真硬……”然后,一碗冰凉稀薄的米汤和一个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被放在了门内的地上。
“王妃,用早膳了。”婆子没什么感情地说完,又重新关上了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沈琉璃看着那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米汤和那个馒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没有丝毫食欲。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想要起身去拿,却发现双腿早已麻木得不听使唤,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酸麻和刺痛。她只好放弃,重新跪好,闭上眼睛,保存着体内所剩无几的热量。
等待。漫无边际的等待。
她不知道萧绝所谓的“没有命令不准起来”要到什么时候。也许一天,也许两天,也许……直到她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时,她竟然没有感到多少恐惧,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解脱。
**
正院里,云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被关进祠堂已经一整夜了!那么冷的地方,小姐身子又弱,怎么受得了?
天刚蒙蒙亮,她就跑去祠堂外面守着,可守门的婆子得了严令,死活不让她进去,连递件厚衣服都不行。她只能隔着门,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心都揪成了一团。
等到日上三竿,还不见王爷有放人的意思,云袖再也等不下去了。她必须去求王爷!
她一路小跑着来到萧绝的书房院落,不出意外,又被侍卫拦住了。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侍卫面无表情。
云袖“噗通”一声跪在冰冷的地上,哭着磕头:“求求你们,通报一声吧!王妃……王妃在祠堂病得厉害,一直咳,还发着高烧!再不清大夫,会出人命的啊!求求王爷开恩,让王妃出来吧!”
她磕得额头都青了,声音凄厉。
书房内,萧绝正对着一幅展开的画卷出神。
画上是一个身着白衣、抚琴浅笑的温婉女子,眉眼精致,气质出尘,正是已故的柳如烟。过几天,就是她的忌日了。每年这个时候,萧绝的心情都会格外沉郁烦躁,看什么都不顺眼。
外面隐隐传来的哭求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打断了他的思绪,让他本就阴郁的心情更加恶劣。
他烦躁地拧起眉,放下画笔,冷声问:“外面又在闹什么?”
侍卫连忙进来禀报:“王爷,是王妃的丫鬟云袖,说……说王妃在祠堂病重,高烧不退,求王爷开恩,请太医诊治。”
“病重?”萧绝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充满了不耐和怀疑,“跪一夜就病重?她倒是娇贵!”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那个女人和她丫鬟串通好的、博取同情和逃避惩罚的把戏而已。他见得多了。如烟就从来不会这样,如烟总是那么坚强,那么懂事,从不给他添麻烦。
“王爷!王爷开恩啊!小姐真的烧得很厉害,咳得都快喘不过气了!求您看在她是王府正妃的份上,请个太医看看吧!奴婢求您了!”云袖在外面声嘶力竭地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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