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石沉大海的家书,像最后一块沉重的巨石,将沈琉璃心中残存的、对外界的所有期待,彻底压垮,沉入了不见天日的寒潭。
她在窗前坐了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如同泥塑木雕。小荷守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出声打扰。她知道,小姐正在经历一场内心最深处的风暴,一场与过去所有幻想和依赖的彻底决裂。
当夕阳的余晖将窗棂染上一抹凄艳的橘红时,沈琉璃终于动了一下。她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因为连日病痛和心力交瘁而深陷的眼睛里,不再是死寂的空茫,也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一种淬炼过的、冰冷的清醒。
求人不如求己。
娘家靠不住,夫君是仇雠。这深宅大院,步步杀机,她若再浑浑噩噩,下一次,恐怕就不是一碗馊饭、一场病痛那么简单了。她可能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成为王府后院一桩无关紧要的、很快就会被遗忘的旧闻。
不。
她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得如此窝囊,如此不值。
她要活下去。而要活下去,光靠隐忍和祈祷是不够的。她需要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能够让她看清处境、抓住机会的力量。
掌家权,是她作为正妃名义上应有的权力,也是她目前唯一可能触及到的、能够了解王府运作、积累生存资源的途径。哪怕一开始只是看看账本,知道米粮几何、用度多少,知道这府里的人情往来,知道……萧绝的喜好和禁忌(不是为了讨好,而是为了避开)。
这念头一旦清晰,便如同在黑暗中点燃了一盏微弱的灯。她知道前路艰难,知道会碰壁,但她必须去碰!哪怕头破血流,也要在这铜墙铁壁上,撞出一丝裂缝!
第二天,沈琉璃强迫自己喝下了一碗稀粥,换上了一身稍微整洁些的衣裳,尽管依旧半旧,颜色也灰扑扑的。她对着模糊的铜镜,仔细将额前的碎发整理好,确保那双惹祸的眼睛被最大限度地遮掩。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因为病弱而有些佝偻的脊背,试图找回一丝属于王妃的、哪怕只是形式上的气度。
“小荷,随我去见周管家。”
小荷看着小姐眼中那簇陌生的、冰冷的火焰,心里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连忙应声跟上。
周福正在前院账房里拨弄着算盘,听到通报说王妃来了,他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请王妃进来。”
沈琉璃走进充斥着墨汁和陈旧账本气味的房间,周福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象征性地拱了拱手:“王妃娘娘今日怎么有空到前院来了?可是院里缺了什么?” 语气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沈琉璃没有理会他话里的潜台词,目光平静地扫过桌上摊开的几本账册,开门见山,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坚定:
“周管家,我既为王府主母,虽能力有限,却也该为王爷分忧,学习打理中馈。今日过来,是想从明日起,跟着管家学习查看府中日常用度的账目,熟悉一下采买、收支等事宜。”
她刻意回避了“接管”、“主持”等敏感词汇,只强调“学习”和“熟悉”,姿态放得足够低。
周福脸上的肌肉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皮,第一次真正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几乎快要被他遗忘的正妃。她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上来,只是那双被碎发遮掩的眼睛里,不再是以往那种温顺的、或者说死气沉沉的麻木,而是一种……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的平静和坚持。
他心里冷笑,果然是不安分,才消停了几天,又想来碰不该碰的东西。
他脸上堆起惯有的、虚伪的恭敬笑容,腰却挺得笔直,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推诿:“王妃娘娘有心了。只是……王爷早有明令,府中一应大小事务,皆由奴才打理,不得让琐事烦扰王妃清静。王爷的命令,奴才……不敢违背啊。”
又是这句话。
“王爷有令”。
这块金字招牌,他用得真是炉火纯青。
沈琉璃的心沉了沉,但面上丝毫不露,反而往前轻轻踏了一步,目光直视着周福那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清晰的压力:
“周管家,学习打理中馈,是身为王妃的本分,如何能算是‘烦扰’?王爷日理万机,或许早已忘了此等小事。我身为王妃,理应为王爷分担。莫非……这王府内院,连我看一眼账目的资格都没有吗?”
她的语气依旧平稳,但话语里的质疑和坚持,却让周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看着沈琉璃,眼神里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恭敬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轻蔑和警告的冷意。他微微向前倾身,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王妃娘娘,”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王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沈琉璃瞬间有些绷紧的下颌线条,才继续慢悠悠地,带着一种“我为你好”的虚伪口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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