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虚假的暖意,如同冬日里呵在冰面上的热气,微弱地维持了短短几日。
沈琉璃几乎是将自己全部残存的、小心翼翼的希望,都倾注在了那个墨绿色的剑穗上。她日夜赶工,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次,留下细小的血点,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口那簇微弱的火苗,需要这样一个寄托,才能燃烧得更久一些。
剑穗终于完工了。不算精致,甚至有些笨拙,但那饱满的如意结,那仔细梳理过的流苏,无不透露着制作者那份隐秘而卑微的心意。
她将它小心地用手帕包好,藏在袖中,仿佛藏着一个一触即碎的梦。
这几天,萧绝没有再“瞥”她,份例银子和小筐银丝炭像是昙花一现,周管家的脸也重新挂上了惯常的疏离。但沈琉璃却固执地认为,这只是因为他忙于公务。她甚至为他的“忙碌”找到了理由——他是一国王爷,自然不可能总是关注后宅。
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剑穗送出去。或许,能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片刻?或许,能让他记起,她并非全然无用?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让她暂时忘却了手臂伤痕的隐痛,忘却了这院落的冰冷。
然而,王府里的气氛,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发生着变化。
下人们走路的声音变得更轻,交谈时也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谨慎。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的沉闷,笼罩在王府上空,尤其是萧绝所居的主院和书房附近。
沈琉璃起初并未察觉,直到她发现,连小荷都变得有些心神不宁,偶尔会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琉璃忍不住问。
小荷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小姐……奴婢听说,过几天……是已故柳小姐的忌日了。”
柳如烟的忌日。
这几个字,像一道冰冷的符咒,瞬间击中了沈琉璃。
她终于明白,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压抑和沉闷从何而来。那个她从未谋面,却如同巨大阴影般笼罩了她整个婚姻的女人,她的忌日,就是这座王府,尤其是萧绝,一年中最痛苦、最易怒的时刻。
她袖中那个用手帕包裹的剑穗,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几乎想要立刻将它扔掉。
可是……心底那点不甘的、卑微的火苗,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也许……也许今年会不一样呢?也许他看到了我的用心,会……
她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可那点可怜的希望,像毒瘾一样缠绕着她。
这天午后,她终于鼓起了毕生的勇气。她想着,忌日还没到,或许此刻,他的心情还没有沉到谷底?或许,她可以趁这个机会……
她紧紧攥着袖中的剑穗,像是攥着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和期盼,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让她无数次心碎的书房。
越靠近,那股低气压就越发明显。书房院落外值守的侍卫,脸色也比平日更加肃穆。
她走到门口,正要请侍卫通报,里面却猛地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瓷器被狠狠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沈琉璃吓得浑身一颤,脚步瞬间钉在原地。
紧接着,是萧绝压抑着,却依旧能听出其中巨大痛苦和暴怒的低吼,那声音像是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充满了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疯狂:
“如烟——!!”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如果不是……!!”
“你怎么会……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一种极力压抑的、破碎的哽咽。
“……”
沈琉璃僵立在门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
她听着里面那个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展现出她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象过的痛苦和疯狂。那声音里的深情、绝望和愤怒,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凌迟着她的心脏。
原来……他不是没有感情。
原来……他也会如此痛苦,如此失控。
只是,能让他这样的,从来都不是她沈琉璃。
她袖中的那个剑穗,此刻不再是滚烫,而是变得无比冰冷,沉重得像一块寒铁,坠得她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
她所有的自我安慰,所有重新燃起的幻想,在这一刻,被他为另一个女人心碎的咆哮,击得粉碎!
多么可笑!她竟然还在为他绣剑穗!竟然还幻想着能抚慰他紧锁的眉头!
就在她心神剧震,几乎要站立不住的时候——
“吱呀——!”
书房的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
萧绝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双眼赤红,额角青筋暴起,胸脯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不断震动,周身散发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暴戾气息。他脸上甚至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或许他自己都未察觉),整个人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
他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瞬间就锁定了僵在门口、脸色惨白如鬼的沈琉璃。
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怒火,所有无处宣泄的痛苦,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可以肆意践踏的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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