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离京后的第一天,王府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显出一种外松内紧的异样平静。正院的禁足令依旧森严,但高墙之外的喧嚣似乎遥远了许多。
暮色渐沉,残阳如血,给这座冰冷的牢笼镀上了一层凄艳而不祥的光晕。
沈琉璃坐在窗边,看着那点光亮一点点被墨色吞噬。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偶。然而,在那死水般的平静之下,终究还残留着一丝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微弱的不甘。
不是对萧绝还抱有期待,而是对自己被冠上“下毒”这等卑劣罪名的不甘。她可以心死,可以离开,但她不愿背着这样一个污名,哪怕只是在她自己心里。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林侧妃在一次耀武扬威的炫耀中,似乎曾不小心提及,她与某位朝中官员的夫人过从甚密,互有书信往来,言语间带着某种隐秘的得意。当时她并未在意,此刻却如同电光石火般在脑海中闪过。
或许……书房里,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哪怕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至少能让她看清这污浊泥潭的一角,让她走得……更“干净”一些?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知道风险极大,但这是她为自己,为那个即将死去的“沈琉璃”,所做的最后一次尝试,一次只是为了向自己内心证明的尝试。
利用对巡逻间隙和视线死角的熟悉,她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死寂的正院,朝着那个象征着权力核心的书房潜去。
暮色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她屏住呼吸,心跳在寂静中擂鼓,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终于,书房的轮廓在望。那里灯火通明,隐约有人声传来。萧绝离京,但他的心腹副将秦刚必然留守。
她正准备寻找机会靠近,书房虚掩的窗户里,却清晰地传出了秦刚略带迟疑的声音,打断了她所有的动作:
“王爷……您此次离京前,对王妃她……关于侧妃中毒之事,是否……处罚得略重了些?属下……属下总觉得,王妃娘娘她……不似会行此等阴毒之事之人……”
沈琉璃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涌向头顶,又瞬间冻结!她猛地闪身,将自己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阴影里,连呼吸都停滞了。
秦刚……在为她说话?
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光亮,刚刚在心底燃起——
窗内,传来一声冰冷、短促、充满了不屑与讥讽的嗤笑。
那是萧绝的声音!
他还没走?!还是……这只是他离京前最后的交代?
不等她细想,那如同淬了剧毒冰碴的声音,已经一字一句,清晰地砸了出来,穿透窗纸,狠狠扎进她的耳膜,也扎碎了她心底最后那点可笑的微光:
“她?”
一个单字,充满了极致的轻蔑。
“不过是个玩意儿。”
玩意儿……
沈琉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一双眼睛有几分像如烟,是她的福气。”
福气……原来那引以为耻的相似,在他眼里,竟是她的“福气”?
“也配和我的如烟相提并论?”
不配……她连被拿来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停顿之后,是更残忍、更漫不经心的补充,带着一种仿佛在讨论如何处理一件旧物般的轻蔑:
“等本王腻了,随便找个庄子打发了便是。”
打发了……便是。
“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也值得你上心?”
无足轻重……
也值得你上心?
“……”
窗外的沈琉璃,如遭万钧雷霆轰顶!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冻结!四肢百骸冰冷僵硬得如同陷入了千年冰封!
她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捂住自己的嘴,指甲深深陷进脸颊的软肉里,才没有让那脱口而出的破碎呜咽逸出半分。脸色在暮色中惨白得如同金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微微颤抖着。
原来……如此。
原来她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在他眼里,都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笑话。
她甚至连林侧妃都不如。
林侧妃好歹还是个“人”,需要他费心去“信”或“不信”,去“处置”。
而她,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因为眼睛有几分像别人而存在的——“玩意儿”。
一个可以随时把玩,也可以随时厌倦、随时丢弃的,无足轻重的……物件。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那只一直死死捂住嘴、已经僵硬的手。
掌心,是被指甲深深掐出的、几个月牙形的、带着血丝的深痕。
但她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心口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被那几句话,彻底掏空,碾碎,连一丝残渣都没有剩下。
她像个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游魂,眼神空洞得可怕,无声地、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转身,甚至没有再去看那扇窗户一眼,踉跄着,却异常迅速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中,离开了这个让她彻底、完全、干干净净……心死的地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喜欢碎镜难圆:将军的追妻火葬场请大家收藏:(m.shuhaige.net)碎镜难圆:将军的追妻火葬场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