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雨水的味道,有泥土的味道,有……这把伞上,淡淡的桐油和竹子的味道。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的药草香。
是她的味道吗?
他不知道。
但他宁愿相信,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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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撑着伞,一步一步,走回了客栈。
脚步很慢,很稳。
每一步都踏得很实,像是要把脚下的青石板路都踩进心里。
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像是怕颠簸了伞,怕惊扰了伞下这片小小的、温暖的空间。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雨声,和他踩过积水时,发出的沉闷的、规律的脚步声。
还有……他心跳的声音。
怦,怦,怦。
一下,又一下。
沉重,有力,像战鼓,像惊雷,像……他终于活过来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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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门还开着。
掌柜的已经趴在柜台上睡着了,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见萧绝撑着那把素青色的伞走进来,愣了一下。
“爷,您……”掌柜的揉了揉眼睛,“您这伞……”
“借的。”萧绝说。
声音嘶哑,但很清晰。
掌柜的“哦”了一声,看着萧绝撑着伞、小心翼翼地走过大堂,走上楼梯,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位爷……怎么笑得那么……傻?
而且浑身湿透了,怎么不先把伞收起来?
掌柜的摇摇头,没多想,又趴下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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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绝上了楼,回到房间。
他没有立刻关门。
而是站在门口,撑着伞,又站了一会儿。
像是在确认,这把伞,真的跟着他回来了。
然后,他才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伞收起来。
“唰——”
伞面合拢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站在门口,低头看着手里这把收拢的伞。
伞面湿漉漉的,往下滴水。竹制的伞骨上挂满了细小的水珠,在油灯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细碎的光。
他看了很久。
然后,他走进去,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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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和炭盆里银霜炭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萧绝没有换衣服。
他就那样湿漉漉地站着,站在房间中央,看着手里这把伞。
然后,他走到墙角,找来一块干净的、柔软的布——是他昨天刚从布庄买来的,本来打算用来擦那些地图和笔记,但一直没舍得用。
现在,他用这块布,来擦这把伞。
一点一点,极其小心地,从伞尖开始擦起。
伞尖是铜制的,已经被雨水泡得有些发暗。他擦得很仔细,连最细小的凹槽都不放过。
然后是伞骨。
每一根竹骨,他都擦过。擦去上面的水珠,擦去沾着的灰尘,擦得干干净净,泛出竹子原本温润的光泽。
最后是伞面。
素青色的油纸,已经被雨水浸透了,湿漉漉的,很脆弱。他不敢用力,只能用布轻轻地、一遍一遍地按压,吸去多余的水分。
动作很慢,很轻柔。
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像在抚摸最心爱的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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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很久。
直到伞面上的水迹几乎都干了,直到竹骨上的水珠都擦净了,直到这把伞看起来,就像新的一样。
但萧绝没有停。
他又找来另一块干净的布,铺在桌上。
然后,他将伞放在布上,撑开一点点——不是完全撑开,只是撑开一个小角度,让伞面的内侧也能接触到空气,慢慢风干。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直起身,长长地、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低头看向自己。
浑身上下,从头发到衣服,全都湿透了。水珠顺着衣角往下滴,在地面上积了一小滩水渍。
但他不在乎。
他走到柜子前,取出干净的衣裳,开始换衣服。
动作很慢,很机械。
像是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还沉浸在那把伞带来的震撼里,无法正常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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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好衣服,他走到桌前坐下。
桌上还摊着那些地图和笔记,那些关于苏州官场的分析,那些破局的推演。
但此刻,他的目光,却无法从墙角那把伞上移开。
伞撑开一个小角度,放在铺着干净布的桌上,像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
油灯昏黄的光晕,照在素青色的伞面上,映出温暖而柔和的光泽。
像她。
干净,清冷,但……有温度。
萧绝的嘴角,又不受控制地咧开了。
那个傻气的、近乎痴傻的笑容,又回到了他脸上。
他就那样坐着,看着那把伞,傻笑着。
笑了很久。
直到眼睛发酸,直到脸颊发僵。
直到……他终于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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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雨渐渐停了。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闷闷的,一下,又一下。
萧绝终于站起身,走到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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