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积雪的长街,轱辘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丞相掀开车帘,冷风裹着雪粒子扑进来,他下意识拢了拢貂裘,目光却落在身侧沈知昀手中的紫玉箫上——那箫管温润,雕着细密的缠枝纹。
两人下了马车,府门前的灯笼映着积雪,亮得有些晃眼。
沈丞相拍了拍沈知昀的肩,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惋:“天晚了,早些歇息吧。”他没提紫玉箫,也没提锦姝,可眼底的惋惜骗不了人——若不是当年皇家一道圣旨,锦姝本该是沈家的儿媳,知昀也不会如今这般模样。
沈知昀躬身行礼,看着祖父的身影消失在主院的回廊尽头,才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
白河早已候在院门口,见他回来,连忙上前推开寝屋的门,低声道:“二公子,热水已经备在净室了。”
沈知昀只是淡淡点头,脚步却没往净室去。他越过屏风进了书房,从书架最上层取下一个紫檀木盒,指尖拂过盒面的暗纹,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木雕。
白河在屋外守着,雪落在青瓦上,簌簌作响。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见沈知昀捧着木雕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天的常服,显然没心思梳洗。
院中央那棵老梨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上积着雪,沈知昀走到树下的石桌旁,将木雕轻轻放上去,仿佛那不是木头,而是易碎的珍宝。
他站在梨树下,雪花纷纷扬扬落在肩头,很快染白了发梢。抬手举起紫玉箫,箫声缓缓流出,调子是早年锦姝爱听的,悠扬中带着几分怅然,和着雪声,在夜里飘得很远。
白河看着自家公子的背影,只觉得那身影在漫天飞雪中,竟比雪花还要单薄。
“二哥。”
一声轻唤打破了寂静,院门关轻推开,沈昭怜裹着件粉色斗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撑伞的侍女。她生得娇俏,杏眼弯弯,睫毛像蝴蝶翅膀般颤动,只是此刻眼底带着几分复杂。
白河连忙拱手:“大小姐。”
沈昭怜点点头,径直走到沈知昀身边,目光落在石桌上的木雕上,轻声道:“二哥,又在想锦姝了?”
箫声戛然而止。沈知昀回头,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朦胧:“嗯。”
“我不日就要进宫选秀了。”沈昭怜拢了拢斗篷,声音低了些,“二哥,要是锦姝没入主中宫该多好——那样,她就是我们沈家的人了。”
沈知昀沉默片刻,抬手拂去肩头的雪,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入了宫,凡事多留心,照顾好自己。我和祖父会在宫外给你撑着。”
沈昭怜看着他眼底的落寞,没再多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时,她又看了眼石桌上的木雕,雪落在木雕上,像给花瓣镀了层银,美得让人心酸。
雪还在下,箫声没再响起,只有沈知昀站在梨树下,身影被月光拉得很长。
……
乾清宫的烛火亮了一夜。
康全捧着卷宗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他查了一夜,终于有了眉目。
昨日奉旨查案,他先抓了那几个抬轿的太监。宫道上的石子确实还在,冻在雪地里,边缘磨得光滑,不像是自然掉落的。再问太监,几人吓得魂飞魄散,只说当时脚下一滑就摔了,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止樾听了,只冷冷一句“杖责五十”,谁都知道,这五十杖下去,人能不能活下来,全看天意。
太监们哭着求饶,却还是被拖到刑场上,惨叫声很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康全没再看,转身去找茯双——昨夜何嫔回宫前,只见过卫御女,这事儿十有八九和白露轩脱不了干系。
“康公公,”茯双红着眼眶,声音还在发颤,“昨夜卫御女拦着主子行礼,还假意要同行,主子没应,她脸色差得很……”
康全心里有了数——卫御女与何嫔素来不和,如今何嫔怀了孕,卫御女怕是动了歪心思。可没有证据,他也不敢轻易动嫔妃,只能先从白露轩的下人下手。
次日一早,他就带着人直奔白露轩。刚到门口,就见卫御女穿着件水红宫装,正坐在廊下喝茶,见了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小康公公,你这是要做什么?”卫御女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语气里满是不悦。她知道康全是御前红人,却仗着自己是东宫旧人,不愿低头。
“小主,奴才是按陛下的吩咐办事,”康全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没温度,“请您身边的贴身宫女跟奴才走一趟。”
“呵,本小主的人,也是你说带就能带的?”卫御女猛地放下茶杯,茶水溅在桌上,“你一个太监,也敢在我白露轩撒野?”
康全的笑瞬间收了,语气冷了下来:“小主,奴才劝您说话客气些。您虽为御女,却也只是七品,奴才见陛下的次数,都比您多。您说是不是呢。”
就连当初的徐妃都对康全笑脸相迎呢,这卫御女竟如此不懂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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