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太阳未起之时,天地间一片朦胧的深蓝与灰白交织。 远方的天际线只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星辰尚未完全隐去,在稀薄的云层后闪烁着冷淡的余光。万籁俱寂,连惯常的早鸟都还未开始啼鸣,只有最轻柔的晨风,带着夜间残留的凉意,悄然拂过恙落城高低错落的屋顶与沉睡的街巷。
迪亚悄无声息地起床,动作比往日更加轻缓他迅速穿戴整齐,如同最灵巧的阴影般溜出房间,来到庭院中。
晨雾如纱,给院子里的景物蒙上一层模糊的轮廓。他没有去碰那扇可能发出“吱呀”声响的黑铁院门,而是轻盈地一跃——鲜红的身影在灰蒙蒙的晨霭中划出一道醒目的弧线,双手精准地攀住墙头,稍一用力,整个身体便如同没有重量般翻了上去,随即轻巧如猫般落地。
是担心打开铁门的声音会惊扰同伴们最后的美梦,亦或者是无法给出他们疑问的答案。
他那身鲜艳的红色皮毛,在这黎明前最晦暗的时刻,如同一簇在灰烬中依然顽强闪烁、跃动不息的火星,又像是一滴落入水墨画卷的炽热朱砂,夺目而孤独。
他在墙外站定,微微侧首,隔墙回望了一眼那栋沉睡中的小楼轮廓。窗户紧闭,没有任何被惊动的迹象。他静静听了两秒,只有风吹过老树叶子的沙沙声,和院内隐约传来的、昼伏轻微的鼾声——确认无误。
迪亚转回头,脸上最后一丝犹豫如同被晨风吹散。他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起步,身体微微前倾,下一刻——
迅捷如火,灵动如风!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跃动的红色流光,在恙落城尚未苏醒的屋脊与围墙之间疾驰!脚步落在覆着薄霜或露水的瓦片上、石砌的墙垣上,竟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轻巧得如同掠过水面的雨燕,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次。每一次起落,每一次转折,都流畅自然。
这条路,他这几天一直在走。 从最初的小心试探,到后来的熟稔于心。哪处屋檐可借力,哪段围墙有缺口,哪家烟囱的位置需要避开,下一步该落在哪里,身体早已形成肌肉记忆,不需要多余的思考。他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直视着前方西北角的方向,心无旁骛。那眼神专注得可怕,甚至带着一丝执拗。
风声在耳畔呼啸,冰冷的空气灌入肺中,带来刺痛与清醒。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红色的身影在渐亮的晨光中拖出淡淡的残影。
“是今天吗?……”
一声极低的、几乎被风声吞没的自语,从他紧抿的唇间逸出。那语调很奇怪,像是冰冷的诘问,又像是带着某种宿命般了然的平静确认,与他此刻疾驰的激烈动作形成诡异的反差。
随着最后一步蓄力十足的大跳,他如同一颗红色的陨石,划破最后的昏暗,精准地落在了恙落城西北角的——城外残破区。
这里的景象与城内井然有序的街区截然不同,仿佛是这座曾经荣耀的帝国都城的一道未曾愈合的陈旧伤疤。当年牧沙皇的铁骑攻入帝都,选择从此处作为最主要的突破口之一,狂暴的魔法与攻城器械将这段城墙连同其后大片区域彻底撕碎、摧毁。如今,虽然主要的城墙缺口已经修复,重新变得高大坚固,但其后方的这片区域,建筑坍塌大半,只剩下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木,破碎的砖石散落一地,荒草丛生。战后重建的精力优先放在城内核心区域与民生设施,这片狼藉之地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规划与资源进行彻底清理重建,因此被暂时搁置,只有少数无处可去的流浪者或进行某些见不得光交易的人,才会偶尔涉足。但此刻黎明时分,更是空旷死寂,渺无人烟。
迪亚对这荒凉破败的景象视若无睹,甚至没有多做打量。他的动作熟练得像是回了家一样,落地后毫不停歇,足尖在残破的矮墙上一点,身形再次拔高,径直跃上了这段城墙拐角处一座角楼顶端。
角楼看似有些失修,顶部平台边缘的石栏都有缺损,但结构大体完好。迪亚落在上面,身体立刻下俯,压低了重心,如同一只准备扑击的猛兽。他湛蓝色的眼睛锐利如刀,左顾右盼,飞速而仔细地扫视着下方那片被断壁残垣分割的、如同迷宫般的街道,不放过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寒风卷起地上的沙尘和枯草,打着旋儿掠过废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看了约莫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迪亚似乎并未发现目标。他微微放松了绷紧的肩膀,像是安慰自己般低声咕哝了一句:
“再等一下吧……”
他转身,灵活地钻进了角楼内部。里面空间不大,积满了灰尘,角落甚至堆着些不知何年何月留下的破损杂物。但在靠窗的位置,赫然用几块大小不一的破木板,勉强拼凑成了一张简陋的“椅子”,甚至旁边还有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块充当“桌子”,上面隐约有反复坐压的痕迹——显然,他不是第一天来这里等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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