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垂手立在殿中,玄色内侍袍的领口已被冷汗浸得发潮——自去年陛下雷霆手段清算魏忠贤阉党,他便日日如履薄冰,连呼吸都要掐着分寸。方才陛下忽然提及晋升他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他一时激动,竟忘了收敛神色,此刻回过神来,后背早已惊出一层冷汗。
“糊涂!”曹化淳在心里暗骂自己。这官职是陛下给的,陛下想收回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怎敢忘了,眼前这位主子,一年多前还是信王时,就能不动声色布下天罗地网,一举端掉声势滔天的魏忠贤集团——那时魏党遍布朝野,连内阁首辅都要让三分,可陛下出手又快又狠,从发难到魏忠贤自缢,不过月余,其间的谋划之深、手腕之硬,至今想起来都让人心头发寒。
更让他忌惮的是陛下的脾气。登基不过两年,朝臣们早摸透了这位年轻帝王的性子:时而锐意进取,对新政侃侃而谈;时而猜忌多疑,一句无心之言就能让他沉下脸来;前一刻还对臣子温言安抚,下一刻或许就因一桩旧案追责到底。这般反复无常,稍有不慎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方才定是让陛下误会了。”曹化淳越想越慌,“陛下定然以为我早知道升官的消息,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如今又因得官而失态,是想以此邀功!这般猜忌若是生了根,我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念头刚落,只听“噗通”一声,曹化淳已双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老奴该死!老奴该死啊!”他声音发颤,一遍遍地叩首,额角很快渗出血迹,却不敢有半分停顿。
他哪里知道,此刻龙椅上的崇祯,眼底根本没有杀意,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从容。清算魏党后,朝堂虽暂归平静,可文官集团的掣肘却愈发明显,东林党、浙党明争暗斗,连他想推行的军饷改革都屡屡受阻。他需要培养自己的亲信,曹化淳是潜邸旧人,忠心可靠,却少了些锐气,今日这番敲打,不过是帝王御下的寻常手段——威信这东西,从来都是打出来的,也是护出来的。
见曹化淳磕得额头见血,崇祯才缓缓开口,语气里没了方才的冷意,多了几分温和:“起来回话吧。”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曹化淳颤抖的肩头,“你是朕龙潜时就跟着的老人,若连你都和朕这般生分,见了朕就只知请罪,那朕身边,岂不是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
这话说得极软,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曹化淳心头的恐惧。他连忙撑着地面爬起来,后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奴才遵旨!”他躬身站在一旁,不敢抬头,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陛下这手段,真是越来越娴熟了,先以威势压人,再以恩义笼络,一刚一柔,一罚一赏,竟让他半点不敢再有小心思。
“还是小看了这位主子。”曹化淳暗自叹道,“不过登基两年余,恩威并施的帝王术就用得这般炉火纯青,往后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正思忖间,曹化淳忽然想起近日在宫中听闻的流言,斟酌着开口:“陛下,朝臣们这些日子都在私下议论,说是后金此番绕过关宁锦防线,突袭京城,是袁督师袁崇焕故意引进来的。”
“哦?”崇祯端起案上的茶盏,指尖摩挲着杯沿,声音听不出喜怒,“都是哪些人这般议论?”
曹化淳心里一紧,知道这话不能说得太满,连忙回道:“陛下,这些议论在朝臣间传得颇广,奴才也是从各处听来的,不敢妄言具体是哪个人说的。”他顿了顿,见陛下没有动怒,又补充道,“不过依奴才观察,东林党、浙党,连带着些魏党余孽,都在传这话。他们还说,陛下如今召袁崇焕回京,是想杀了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毕竟当初‘五年平辽’的承诺,是陛下一力支持的。”
说到这里,曹化淳偷瞄了一眼崇祯的神色,见他脸色沉了下来,连忙接着说:“袁崇焕是孙太保孙承宗举荐的,眼下朝臣们对袁崇焕议论纷纷,若陛下此刻去孙太保家,恐会被人曲解为‘为袁崇焕寻靠山’,反倒给了那些党人攻讦的由头。老奴觉得,现下不宜去孙太保府中。”
曹化淳的话,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崇祯心上。他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袁崇焕还未定罪,这些党人就已经迫不及待地逼他杀人了!他们把持着朝堂,把持着舆论,一边在民间散布“袁崇焕通敌”的流言,欺瞒百姓;一边在朝中煽动官员弹劾,逼着他做决断。
“朕若不杀袁崇焕,他们定会煽动学子闹事,说朕包庇通敌之臣,到时民愤难平,朕势若骑虎;可朕若杀了袁崇焕,便是打了自己的脸——‘五年平辽’是朕亲口允诺的,是朕把他从福建调到辽东,如今他败了,朕这个皇帝,又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崇祯越想越怒,胸口像是堵着一团烈火,“更可恨的是,朕空有皇帝之名,却处处被这些党人掣肘,连处置一个将领都不能自主!这皇帝,做得何其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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