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正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周斌脸上满是不耐。他双手叉腰,对着端坐于镜前的周皇后抱怨,语气里满是理所当然的索取:“姐,你说你如今贵为皇后,怎么就不能多给家里谋些好处?咱爹虽顶着国丈的头衔,可每月就那点朝廷俸禄,够干什么的?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早到了该讨媳妇的岁数,可你看看我——身无一官半职,连个爵位都没有,京里那些王公大臣家的姑娘,谁会看得上我?谁肯跟咱家结亲?娘说了,要是我耽误了周家的传宗接代,你就是周家的罪人!这些年咱家把你养这么大,你也该好好回报回报了!”
周皇后正由宫女为她卸下头上的凤钗,闻言手指猛地一顿,铜镜里映出的面容瞬间冷了下来。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周斌,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委屈与愤怒:“养我?当年我在家时,你与你娘哪日不是变着法地欺辱我?我心疼爹身子弱,从不与你们计较,每日熬夜做针线活换的钱,刚拿到手就被你们抢去给你赌博、逛青楼,这也叫‘养我’?你如今世袭的锦衣卫千户,若不是我当年嫁入信王府后,求陛下格外恩典,你以为凭你的本事,能挣到这个差事?”
“自入宫以来,我每月的份例钱,除去宫里用度,剩下的全交给爹贴补家用,可最后哪一次不是被你拿去挥霍一空?家里的丫鬟,被你祸害了多少个,你自己心里没数吗?”周皇后越说越气,胸口微微起伏,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在亲弟弟一次次的索取下,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崇祯站在殿门外,将姐弟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早已明了——这便是凤儿口中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周斌。凤儿的生母早逝,父亲周奎续弦后,家中便由后母说了算。那后母对凤儿苛刻至极,连口饱饭都不愿多给,而周奎年迈懦弱,管不住后妻与幼子,凤儿在家时,不知受了多少苦。即便如今成了皇后,凤儿念及父女情分,依旧每月补贴家用,对周斌的荒唐行径也是一忍再忍,只盼着能维系住表面的亲情。
殿内的争执还在继续,周斌被周皇后怼得哑口无言,恼羞成怒之下,竟抬手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哐当”一声脆响,惊得殿内宫女纷纷跪倒。紧接着,房门被他猛地推开,周斌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谁在外面偷听?活腻歪了是不是!”
“滚出去!”
崇祯再也按捺不住,冷冷的两个字掷地有声,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本想等凤儿自己处理,可周斌这般嚣张跋扈,连皇后的寝宫都敢撒野,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周斌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反驳:“呦呵,敢让我滚?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惹恼了我,我让你满门抄斩!”他借着殿外昏暗的光线打量崇祯,见对方身着一身素色常服,既无龙袍加身,也无侍卫簇拥,压根没认出这是当今圣上——毕竟崇祯从孙府回来后匆忙赶来坤宁宫,还没来得及更换朝服。
“我可是皇上的亲小舅子,当今国舅!谁给你的胆子在皇后寝宫喧哗?”周斌愈发嚣张,伸手就要去推崇祯,仿佛在他眼里,眼前这个“陌生人”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宫奴。
“凤儿,你可还好?”崇祯没有理会周斌的挑衅,径直越过他走进殿内,目光落在周皇后身上,语气里满是关切。
简单的一句问候,却让周皇后瞬间红了眼眶。这些年她在宫中步步为营,看似尊贵无比,可面对娘家的刁难,始终只能独自隐忍。此刻见崇祯出现,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她痴痴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依赖——即便贵为皇后,她也渴望在无助时,有一个坚实的臂膀能为她遮风挡雨。
周斌见崇祯竟敢直呼皇后的小名,更是怒火中烧,指着崇祯的鼻子叫嚣:“你是何人?敢直呼皇后名讳!不怕满门抄斩吗!”
“臣妾管教不严,让弟弟冲撞了陛下,望陛下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周皇后连忙上前,拉住还在叫嚣的周斌,对着崇祯屈膝跪倒,声音带着几分慌乱。她知道周斌闯了大祸,连忙转头呵斥:“还不快给陛下跪下谢罪!”
“陛……陛下?”周斌这才如梦初醒,他猛地抬头看向崇祯,借着殿内的烛火,终于看清了那张熟悉的面容——正是每日朝会时高高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刚才他不仅对皇上出言不逊,还扬言要让皇上“满门抄斩”,这般忤逆之言,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你来坤宁宫,究竟是为了什么?”崇祯走到周皇后身边,伸手将她扶起,目光却冷冷地扫过地上的周斌,声音低沉得如同寒冰。
周斌牙齿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微……微臣想来看看姐姐,没……没别的意思,陛下……”他此刻满心都是恐惧,哪里还敢提索要官职爵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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