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敲打着尚书房的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曹化淳捧着一叠奏折进来,最上面那本的封皮上,写着“东林党御史刘宗周奏”几个字,墨迹透着几分尖锐。
“陛下,这是今早刚递进来的,刘御史说……说火器之事是‘舍本逐末’,还提了赵士祯当年的旧事。”曹化淳的声音压得更低,他知道刘宗周是东林党里的“清流领袖”,去年还曾弹劾过温体仁,如今突然针对火器发难,怕是又要掀起朝堂纷争。
朱由检接过奏折,指尖触到冰冷的宣纸,心里先沉了半截。他展开奏折,刘宗周的字迹工整却带着一股硬气,开篇便说“神器者,非江山根本,民心才是。今陛下沉迷赵士祯之奇技淫巧,不顾陕西饥民流离、边军欠饷,恐失天下望”,后面竟还提了万历年间赵士祯献《神器谱》时,被东林前辈斥为“玩物丧志”的旧事,说“昔年赵士祯空有巧思,却无济世之才,今陛下若重蹈覆辙,恐蹈万历之弊”。
“呵,奇技淫巧?”朱由检冷笑一声,把奏折拍在案上,纸页震得簌簌响。他想起上个月召东林党人议事,礼部侍郎钱谦益说“边患可凭德化安抚”,户部尚书周延儒则哭穷说“内库无银,若要造火器,需加征江南赋税”——可江南的赋税,多半在东林党人的田庄里,加征赋税,岂不是要他们的命?
“曹化淳,你还记得去年陕西赈灾,朕让户部拨粮,周延儒是怎么说的?”朱由检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被雪压弯的梅枝,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曹化淳垂手答道:“回陛下,周尚书说江南粮船遇了冰灾,要等开春才能运到,还说陕西饥民是‘刁民作乱’,不如派兵弹压。可后来老奴派人去查,江南的粮船早就到了通州,只是被几个江南籍的御史拦下,说要先‘核验数目’,这一核,就核了半个月。”
朱由检闭了闭眼,眼前闪过陕西巡抚送来的画像——画里的饥民骨瘦如柴,孩子趴在母亲怀里啃树皮,而江南的东林党人,却在苏州的园林里赏雪吟诗,还在奏折里说“民生自足,无需陛下忧”。这些“清流”,嘴上喊着“家国天下”,可真要动他们的利益,比谁都惜命。
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侍卫通报说“内阁大学士钱龙锡求见”。朱由检眉头一皱,钱龙锡是东林党核心人物,刘宗周的奏折刚递进来,他就来了,怕是为火器的事来劝阻。
“让他进来。”朱由检回到案前坐下,重新拿起《神器谱》,指尖在“迅雷铳”的图纸上划过,心里暗下决心——不管东林党怎么拦,这火器都要造。
钱龙锡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寒气,他先对着朱由检躬身行礼,目光扫过案上的奏折和图纸,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陛下,臣听说您召工部匠人议造火器,还从内库拨了五千两银子?”
“是。”朱由检抬眼看他,“边墙之外,鞑子随时可能再来;陕西之内,流寇已聚众起事。朕造火器,是为了让边军少死些人,让百姓少受些掠扰,钱卿觉得,有何不妥?”
钱龙锡连忙摇头,语气却带着几分劝诫:“陛下心系天下,臣自然明白。可臣以为,火器只是‘末技’,若想安定天下,当先整肃吏治、安抚民心。如今江南赋税已重,若再为造火器加征,恐引发民怨;再者,赵士祯的火器虽巧,可当年在蓟辽试用时,因工匠偷工减料,炸铳伤兵之事时有发生,若是再出这样的事,恐寒了边军的心。”
朱由检看着钱龙锡,突然想起一件事——去年遵化铁厂遭水患,他让户部拨银修缮,钱龙锡却以“国库空虚”为由驳回,可没过多久,他就听说钱龙锡的门生在苏州买了一座大宅院,光是修缮费就花了两万两。这些“清流”,总是把“节俭”挂在嘴边,可自己却从不节俭;总是说“民心为重”,可百姓的死活,却远不如他们的乌纱帽重要。
“钱卿说的‘整肃吏治’,朕一直在做。”朱由检的声音冷了下来,“可朕整肃阉党时,有人说朕‘苛待旧臣’;朕严查贪腐时,有人说朕‘猜忌大臣’。如今朕想造些火器保家卫国,又有人说朕‘沉迷末技’。钱卿,你告诉朕,朕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们满意?”
钱龙锡被问得一怔,脸上露出几分尴尬。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朱由检眼底的失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陛下登基三年,过得有多难——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批奏折,深夜还在尚书房议事,衣服破了都舍不得换,可朝堂上的大臣,要么像温体仁那样结党营私,要么像自己这样,抱着“祖制不可违”的念头,处处掣肘。
“陛下,臣……臣并非有意阻拦。”钱龙锡的声音低了下去,“只是臣担心,若造火器之事引发朝堂纷争,恐让鞑子和流寇有机可乘。不如……不如先暂缓此事,等开春后,召集九卿议事,再做决定?”
“暂缓?”朱由检猛地站起身,案上的《神器谱》滑落到地上,他弯腰捡起,指尖拂过封皮上的磨损处,心里一阵发酸,“钱卿,你知道陕西的饥民每天饿死多少人吗?你知道边军的士兵,冬天只能穿着单衣守在城墙上吗?他们等不起开春,朕也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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