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是浸润着情感与未知可能性的涓涓细流,后者则是裹挟着事业野望与时代机遇的汹涌江河。
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挣扎。当他停下脚步,望着汉江上倒映的冰冷灯火时,心中已然有了决断。他不是真正的二十出头毛头小子,前世今生的记忆赋予他的,除了沧桑,更有一种在关键时刻近乎冷酷的优先级判断力。情感珍贵,机遇难寻,但有些机会,错过就是另一个平行宇宙。
他拿出手机,先给宋柯发了条信息:“宋哥,国内张纪中导演的《神雕侠侣》在选杨过,刘亦菲刚私下告诉我消息。我需要尽快回北京。专辑收尾工作我会带回去完成,韩语版发行按原计划,中文版加速。”
宋柯的回复快得惊人,只有三个字,却力道千钧:“速回!争!”
接着,他翻出李宰汉导演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他直接而诚恳:“导演,抱歉深夜打扰。我刚接到一个来自国内的紧急工作邀约,需要我尽快回去参与竞争。是关于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视剧角色。电影后期我非常想参与学习,但恐怕无法全程留在首尔了。我会在离开前,完成所有需要我配合的补录和讨论,后续有任何需要,我可以随时飞回来,或者通过网络连线。非常抱歉打乱了您的安排。”
李宰汉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导演的理性占了上风,或许他也明白,一个优秀的年轻演员不可能被永远“留”在一个项目之后:“我明白了。是个好机会?……嗯,演员就是这样。把你该做的部分完成好,保持联系。‘哲洙’永远有你一份功劳。”
最难的一步,是面对孙艺珍。
他回到公寓时,孙艺珍还没睡,窝在沙发里看剧本,见他回来,立刻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回来啦?饿不饿?我给你热了汤……” 她话没说完,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沈遂之身上那种不同寻常的、沉静而疏离的气息,笑容微微凝住。
沈遂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这个姿势,依稀像是电影最后那场戏,但角色和心境已截然不同。
“艺珍,”他用了更亲近的称呼,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迂回,“我刚接到一个必须立刻回国的机会。张纪中导演的新版《神雕侠侣》在选杨过,我需要回去争取。”
孙艺珍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她看着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有惊讶,有了然,有瞬间涌上的受伤,以及竭力控制的情绪。“所以……你要走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这么快?不能再……多留一段时间吗?那个角色,就那么重要?”
“对不起。” 沈遂之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它对我未来的道路,非常重要。就像《橡皮擦》对你和我一样重要。我不能错过。”
“那我呢?” 孙艺珍终究没忍住,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哽咽,“我们呢?这几个月……算什么?”
沈遂之握紧了她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艺珍,这几个月对我而言,非常珍贵。你带给我的一切,温暖、理解、灵感、还有那些美好的时刻,我都会记得。但我们都清楚,电影杀青那一刻,有些东西就注定要改变。你是韩国的顶级演员,我有我必须回去攀登的山峰。我们的世界,重合了这美妙的一段,但前方的轨道……可能不同。”
他没有许下无法兑现的诺言,没有用模糊的未来安慰她。这种坦诚,此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残忍,却也或许是最大的尊重。
孙艺珍的眼泪终于滑落,但她没有大哭大闹,只是咬着唇,任由泪水静静流淌。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骄傲的演员。其实她早有预感,只是不愿面对。沈遂之的冷静和决断,虽然刺痛了她,却也让她看清了现实。
“你会成功的。” 良久,她抬起泪眼,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带着属于孙艺珍的倔强和祝福,“你这样的家伙,在哪里都会发光的。只是……走之前,好好陪我吃完那顿酱蟹,好吗?说好的庆祝你专辑进展顺利。”
沈遂之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重重一撞。他点头,将她轻轻拥入怀中。“好。一定。”
离开首尔的那天,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仿佛在为一段短暂而浓烈的关系画上潮湿的句点。孙艺珍没有去机场送行,她说怕自己忍不住。只是在沈遂之登车前,发来一条简讯:“欧巴,一路平安。别忘了我们的电影,还有……,别总熬夜写歌。”
沈遂之坐在飞往北京的航班上,看着舷窗外逐渐缩小的城市轮廓,心中并无多少离愁别绪,反而被一种沉甸甸的、充满战意的期待所充盈。他摆脱了韩国的温柔乡,并非冷酷,而是清醒。温柔乡或许能沉醉一时,但强者之路,注定要穿越更凛冽的风霜,攀登更险峻的高峰。
《神雕侠侣》的杨过,就是他眼前第一座必须征服的山峰。而北京,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没有硝烟,却同样残酷激烈的战争。他的行囊里,装着未完成的中文专辑,装着李安的名片,也装着在韩国淬炼过的演技与心性。沈遂之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勾勒杨过的轮廓——那份孤傲,那份深情,那份与世为敌的决绝……似乎与他灵魂深处的某些部分,隐隐重叠。
飞机穿透云层,驶向故土。一段篇章结束,另一段更为波澜壮阔的传奇,正待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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