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消息,终于来了。
像一道刺破厚厚云层的晨光,硬生生凿进了黑风寨连日阴沉的暮色里。
连巡防营士兵卸下补给时,动作都比往日轻了些。米粮、草药、几块冻得硬邦邦的腌肉,一样样从车上搬下来,放在寨门口。带队的什长没像往常那样板着脸,甚至朝里望了一眼,才默不作声地带人退回去。
空气里那股无形的压迫,松动了。
寨子里剩下的十几个人,眼里终于有了点活气。有人蹲在墙角磨刀,磨几下就忍不住抬头看看天色,嘴角绷着,又像想笑,又像不敢。
沈青搓着手,从寨墙那头快步走过来,脸上压着兴奋,眼睛亮得灼人:“殿下!叶姑娘!你们瞧见了没?连巡防营那帮孙子都软了!这势头,三司会审真有盼头!”他凑到萧景琰跟前,声音压低了,却掩不住激动,“咱们是不是该预备起来?等旨意一到——”
“越到这时候,越不能松弦。”
萧景琰打断他。
他坐在那张垫了石块的破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扶手,发出单调的轻响。
眉宇间凝着的不是喜色,是更深的审慎。
“贵妃称病退朝,”萧景琰抬眼,目光锐利,“是真撑不住了,还是以退为进?她在宫里经营这么多年,根子扎得太深。沈青,你觉得她会坐以待毙?”
沈青脸上的兴奋僵了僵。
叶纨正试着手里一张旧弓的弦力,闻言抬起头。窗外漏进来一束天光,恰好映亮她半边清瘦的脸庞。
她没说话,放下弓,走到那张摊着京城简图的木桌前。
“殿下说得对。”她指尖点在图纸上,声音平静,“会审在京城,那是她的地盘。我们的人散的散、隐的隐,眼下能用得上的力量,太薄。”
她的手指移到大理寺的位置上,停住:“必须防着她狗急跳墙——干扰证人,操纵流程,甚至……”她顿了顿,“更狠的手段。”
“你想怎么做?”萧景琰看向她。
叶纨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划过,像在丈量什么看不见的鸿沟。“需要更多的人睁着眼睛,张开口。”她指尖停在御史台的标记上,“永昌王是一步棋,但他未必肯为我们拼到鱼死网破。御史台不止王御史,军中——”
她的手指重重点在西侧军营的标记上。
“秦老将军旧部,还有那些早就对贵妃党羽揽权不满的人。不需要他们明着站队,只要会审时保持中立,或者……”她抬起眼,“在关键的时候,咳一声。”
这谋划需要极其精密的运作,远非困守山寨的他们能亲手布置。
叶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统统。”
她在心底默唤。
前几次,只有一片死寂。这次——
【滋——错误——数据流——连接——滋——是否——修正——目标——叶纨——偏差——】
一阵尖锐的、仿佛金属刮擦琉璃的噪音,裹挟着破碎扭曲的词语,狠狠凿进她的脑海!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清晰,都暴烈。那混乱的声波里,竟透出一种扭曲的、近乎质问的意味!
“呃……”
叶纨闷哼一声,脸色骤然惨白。她猛地撑住桌沿,指节捏得发青,骨节凸起。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眼前阵阵发黑。
“纨娘!”
萧景琰瞬间起身,椅子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已到她身侧,一把扶住她的手臂。
触手冰凉,甚至能感觉到她在细微地颤抖。
沈青吓住了:“叶姑娘?!”
那恐怖的杂音持续了仅仅三四个心跳的时间,戛然而止。
留下的,是更令人不安的空寂,和太阳穴处钝钝的、蔓延开的余痛。
叶纨借着他的力站稳,压抑地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她摇头,声音发飘:“没……没事。许是晨起空着肚子,有些发晕。”
这借口拙劣得连沈青都不信。
萧景琰眉头紧锁,扶着她手臂的手掌微微用力。他想起昨夜她惊醒时苍白的脸,想起她按着太阳穴时那一闪而过的异样。
他沉声道:“沈青,去寻些热汤水来。”
沈青匆匆去了,脚步声消失在门外。
屋里静下来,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萧景琰没有松手,引着她慢慢坐到旁边的凳子上,自己蹲下身,与她平视。
“告诉我。”他声音压得低,字字清晰,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从昨夜起,你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叶纨避开他锐利的目光。
肩头的寒意还未散尽,那混乱的质问还在记忆里尖啸。她不能说系统,那太过骇人听闻。
“只是……累了。”她垂下眼睫,看着自己紧握的、指节泛白的手,“绷得太紧,许是快到极限了。”
这坦白,比任何借口都更让萧景琰心头一紧。
他凝视着她苍白的脸,眼下淡青的阴影,想起这些日子——雪夜突围时她冲在最前面,暗巷周旋时她算无遗策,训练残部时她一丝不苟,殚精竭虑布局时她眼里的光……她总是站在最前,想得最深,扛得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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