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完燕轻云的描述后，冷青萍的母亲皱起了眉头。
“几年前，我到昆仑山拜访过天墟道人，那时，他的修为已臻至化境，很难再有突破，他便一心一意地炼起了丹药。我听他说起过一种名叫‘龟息香’的丹药，其作用跟你所述如出一辙。只是，梅若烟为何会中自己师门之毒，且不自知呢？这便有点说不通了……”
燕轻云恍然如醉，呆若木鸡，只觉得一颗心不停地下沉，下沉，仿佛要掉入那一望无际的深渊。
那模样看了令人心疼。
冷青萍幽幽长叹，“还真是造化弄人呀……你俩本是天生的死对头，你却在失忆后为她奔袭万里寻找解药，她明明知道此行不会有结果，却不阻止你，到底是为了哪般？”
“你说什么，什么天生的对头？”燕轻云悠悠转醒。
“我说你的身份，便是墨榜排名第一的杀手——燕无常！”
冷青萍的嘴角挂着微笑，似嘲弄，又似同情。
“我不是，我不是，我是燕离，我是燕轻云……”
燕轻云没有争辩，没有一丝底气争辩，似乎他内心已经清楚，却在逃避事实。
“我知道你不会承认的。”冷青萍的目光忽然变得冷酷。
“不是燕无常的身份让你抗拒，而是你清楚，一旦接受这个事实，你和梅若烟，将变成死敌！”
“你胡说！”燕轻云暴怒，全身青筋暴起。
“我不是燕无常，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只是意识穿越到燕离的躯体中，我，我原来真的叫做燕轻云，我来自于一千多年后的一个世界……燕离不是燕无常，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囚犯……我就是他……我也是个囚犯……”
冷青萍母子静静地望着他，像在看着一个疯子，目光是同情，是无奈。
燕轻云跌坐在花池台上，双手杖着梅花枪，一颗头颅深埋于双臂间，全身兀自颤抖不已。
……
良久。
见燕轻云情绪归于平静，冷青萍缓缓走到他面前，“你还记得如意仙子这个人吗？”
燕轻云摇头，神色茫然。
“在很多年前，她是江湖，不，是这世上公认的第一大美人……”说到这儿，冷青萍似笑非笑地望了望她母亲。“她叫冷如意。”
冷如意……燕轻云看了看二人的表情，心中已然明白，但他没有把话茬接过去。
“天下九品若干，她却是最接近宗师的一个，此刻，你或许已经猜到了……”
冷青萍踱上凉亭台阶，双手环抱她母亲肩膀，“我阿娘便是冷如意。”
“方才多谢前辈手下留情。”燕轻云平静起身，叉手行礼，神情谦恭。
冷如意能以一根花枝当作武器，出手显然也未尽全力，否则此时他哪还能站着说话？
冷如意微笑，“倒不用客气，是这丫头缠着我，非要试试你的身手……”
冷青萍又踱到燕轻云身边，站定，直视着他，“如果不是在吹雪楼见过你，今天跟你动手的就是我了。我练的是杀人的刀法，出刀必分生死，我若不败，你就只能死……我要杀的是墨榜排名第一的燕无常，而非现在的你。”
“我明白。”
“你两次在情急之下使出燕字镖的手法都很特殊，那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就连我阿娘都不敢硬接……再加上你以枪发出的霸道真气，可以断定，你是燕无常本人无疑……”
燕轻云沉默不语，眼中又闪过一抹痛楚之色。
“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会与梅若烟扯到一起？咳……当然，不是好奇你们之间的故事，只是我想判定，你还能不能恢复，变回那个天下第一的杀手——燕无常。”
燕轻云刚要作答，肚子却突然一阵咕咕怪叫————饥饿它来得如此不合时宜。
冷青萍母女相顾失笑。
“要不，吃完饭再说吧……”冷如意端着竹篮，起身进入木屋。
……
燕轻云是第一次吃到粟、稻混在一起的饭，像是被什么汁液浸泡过，呈乌青色。
后来听冷青萍说，才知道那玩意儿叫“青精饭”。
小炒胡豆，清炖鸡，清蒸鹿肉，还有两道不知名的青蔬菜……
燕轻云开始吃得很拘束，冷如意先吃完离桌，然后他吃得可就过瘾了。
“我阿娘在的时候，你不好意思吃么……”
冷青萍的笑容，如仙子般灿烂美丽。
燕轻云却没功夫看，也没空回答她，这会儿在他眼里，再好看的仙子都不如桌上的菜和碗中的饭。
……
吃完饭，冷青萍领燕轻云至二楼。
这是一间茶室，雕花木窗半开，阳光与风一同进来，温凉适宜。
兴许是那些温泉的缘故，这如意居竟然一丝寒意都没有，就像秋日的早晨。
靠窗有一张檀木矮几，木纹光滑，颇具年月质感。
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仙鹤祥瑞，质感细腻。
茶具是龙泉青瓷杯，虽然不是最顶级的粉青釉和梅子青釉，但也是极为珍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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