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风潮,自然不可能完全隔绝于外。
偶尔有前来紫霄神宫办事的其他仙宫仙吏,远远听到那奇怪的节奏,看到那群在流霞台上“手舞足蹈”的仙侍,无不面露诧异,交头接耳。
“紫霄宫这是……在做什么新型的集体祈福仪式吗?”
“看着不像啊……这动作,这节奏,未免太……活泼了些。”
“领头的好像是神君身边那只小凤凰?啧啧,真是……与众不同。”
议论声中,好奇有之,不解有之,甚至隐隐有些轻视。但在墨临神君的威名之下,倒也无人敢公开置喙什么。只是,“紫霄宫仙侍行为怪异”、 “小凤凰带领众仙跳诡异舞蹈”之类的流言,还是如同细微的风,开始在一些低阶仙宫之间悄悄流传。
这些风言风语,偶尔也会飘进青鸾的耳朵里。她有些担忧地看向依旧每日雷打不动去流霞台“晨练”,并且对此毫不知情、乐在其中的云汐,又看了看始终没有任何表示的神君,最终选择了沉默。神君既然默许,那便无需她来操心。
而事件的中心,墨临神君,对这些暗地里的议论仿佛充耳不闻。
他依旧每日处理事务,阅览玉简,或是静坐悟道。只是在无人注意的间隙,他那清冷的目光,会偶尔掠过远处那片日渐热闹的流霞台。
他看到那只小凤凰,如何从最初笨拙的扑腾,到后来动作渐渐协调,甚至能带着一群仙侍变换简单的队形;看到她如何因为一个仙侍学错了动作而气得跳脚,绒毛炸开;看到她跳得累了,就毫无形象地摊在晶石地面上,露出软乎乎的小肚子晒太阳……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若是细看,或许能发现,当那充满活力的、甚至有些吵闹的“啾啾”声随风隐约传来时,他翻阅玉简的指尖,会比平时更稳;他周身那万年不化的清冷气息,似乎也会被冲淡一丝丝,如同坚冰边缘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漾开微不可查的涟漪。
他纵容着这一切,如同纵容一株幼苗按照自己的方式肆意生长,哪怕这生长的方式,在旁人看来是如此离经叛道。
他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记录着。
观察着她无意间带动的那股“生机”对周围环境、对低阶仙侍潜移默化的影响。
记录着她每一个新奇的想法,每一个出格的举动背后,所蕴含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却又充满某种奇异生命力的逻辑。
这日,执事仙官再次前来禀报事务,末了,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声提了一句:“神君,近日宫外有些关于流霞台……和云汐小殿下的闲言碎语,您看……”
墨临的目光从玉简上抬起,落在那仙官身上,依旧平淡无波。
“由她去。”
三个字,淡漠却重逾千钧。
执事仙官心头一凛,立刻垂首:“是,属下明白。”
他悄然退下,心中再无半点疑虑。神君的态度已然明确,那便无需再理会外界任何声音。
殿内重归寂静。
墨临放下玉简,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遥望着西侧那片被霞光与霓裳花树环绕的流霞台。此刻晨练已散,台上空无一人,只余下晶石地面映照着流动的云彩。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宁静,看到了那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因这小家伙的到来而悄然搅动起来的暗流。
默许与纵容,或许并不仅仅是宠爱。
更是一种等待。
等待着她,还能带来多少……出乎意料的变化。
而这些变化,最终又将指向何方?
无人知晓。
唯有风,穿过空寂的流霞台,带来远方隐约的仙音,也带来了那一丝若有若无、因活力而残留的温暖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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