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灌入排污口,带来一股腐烂水草与铁锈混合的腥气。
那张由“时褶显影技术”拓印出的信件影像,在高明手中,像一面胜利的旗帜。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化作了射向林野的毒箭。
周围的几名逆时会骨干,眼神已经从最初的震惊,转变为一种混杂着失望与愤怒的审视。他们看向林野,像在看一个背叛了信仰的堕落者。
“林野,你还有什么话说?”高明的声音里充满了痛心疾首的质问,他向前一步,气势完全压过了林野,“先知如此信任你,将核心队伍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与教会的走狗为伍,构陷忠良!”
林野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他看着高明那张义正词严的脸,又看了看周围同伴们动摇的眼神,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有证据,真凭实据就在他手里。可高明,却用一个更“真实”的谎言,将他所有的辩解都堵死在了喉咙里。那个叫陆沉的新人,他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到底是他的计划,还是自己真的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我没有!”林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声音沙哑。
“你没有?”高明冷笑,将那份伪造的信件影像举得更高,“那你告诉我,这封信作何解释?陆沉,一个刚加入组织不到半个月的新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内部的人员构成?又怎么会知道我们今晚会在这里?除非,是你告诉他的!”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彻底敲碎了旁观者心中最后一丝犹豫。
是啊,陆沉是林野带来的,也是林野力保的。如果陆沉是卧底,那林野,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
“拿下他!”一名脾气火爆的骨干已经按住了腰间的武器,“带回去交给长老们审判!”
气氛,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带着几分虚弱与嘲弄的女声,从排污口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真是好大一出戏。”
众人猛地一惊,齐齐望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一个身影,正扶着湿滑的墙壁,从漆黑的通道里缓缓走出。她身上的灰色制服已经破损不堪,沾满了污泥,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如寒星。
是苏清鸢。
“教会的审判官!”
“她怎么会在这里?!”
逆时会的人瞬间紧张起来,武器齐刷刷地对准了她。高明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便被更加浓烈的愤怒所掩盖。
“好啊!林野!你果然和教会的人勾结在了一起!人赃并获!”他厉声喝道,试图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野和苏清鸢的“关系”上。
林野也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苏清鸢。
苏清鸢没有理会那些指着她的武器,甚至没有看高明一眼。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林野身上,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我欠陆沉一个人情。他让我告诉你,如果他没能出来,就代表他失败了。现在看来,他确实高估了你们的智商。”
这句话,让林野的心猛地一沉。
“你胡说八道什么!”高明色厉内荏地打断她,“一个教会的鹰犬,在这里妖言惑众!拿下她!”
然而,苏清鸢接下来的动作,让所有人都停住了。
她没有反抗,只是从腰间解下一个东西,随手扔在了地上。
“哐当。”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那是一个金属项圈,样式与工厂里所有工人脖子上戴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个项圈的内侧,沾着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这是……”一名眼尖的队员失声惊呼,“这是王小胖脖子上的那个!”
他们都记得王小胖。那个被陆沉从工厂里救出来的、可怜的年轻人。
高明脸上的血色,在那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一个破项圈,能证明什么?”他还在嘴硬,“这不过是教会控制工人的东西,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苏清鸢终于正眼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你不如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由你亲手‘改良’,用来加速榨取工人生命时能的‘提纯器’,它的核心时褶编码,会和你写给教会的这封密信,用的是同一种加密方式?”
她说着,抬脚,用鞋尖轻轻踢了一下地上的项圈,又指了指林野手中那卷从金属管里取出的密信。
“我虽然脱离了教会,但对审判庭的时褶加密技术,还算熟悉。这种‘双重嵌套式’加密法,是奥古斯都大主教的亲信才会使用的最高机密。高明厂长,你在逆时会身居高位,没想到在教会里,级别也不低啊。”
苏清鸢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高明伪装的画皮,将他血淋淋的内里,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这一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如果说,高明伪造的信件,是将矛头指向林野和陆沉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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