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成功了。
紧接着,第二声钟鸣响起。
“咚——”
陆沉的目光飞速扫过整个钟盘,他的大脑在飞速计算。钟声之间有微弱的间隔,而时褶的波动会因为声音的传递产生延迟。他需要捕捉到最精准的那个点。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数字“V”上。
他再次迈步,稳稳地落在代表“五点钟”的位置。
苏清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跟在陆沉身后,每一步都精准地复制着他的落点。
“咚——”
第三声。
“IX。”陆沉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
一步,两步,三步……
他们就像在无形的棋盘上跳跃的棋子,每一步都踏在生与死的边界。陆沉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维持着如此高强度的时褶感知和分析,对他的消耗极大。
就在钟声敲响第七下,陆沉准备迈向下一个落点时,异变陡生。
那阵钟声,并没有像前几次一样干脆利落地结束,而是在尾音处,发出了一阵极其刺耳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杂音。
“嗡——”
整个空间的银色线条都跟着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陆沉脚下刚刚浮现的、通往数字“II”的路径,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小心!”苏清鸢惊呼一声。
陆沉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感觉到,脚下的时褶结构,因为那阵杂音的干扰,正在变得极不稳定。前方的路,消失了。
而他们的身后,来时的路,也随着钟声的结束,一同隐去。
他们被困在了这片巨大钟盘的中央,前无去路,后无退路。
“该死!”苏清鸢低声咒骂了一句。她知道,这是迷宫的保护机制。一旦钟声出现异常,路径就会被锁定,直到下一次正确的钟声序列出现。但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一个小时?还是一天?他们等不起。
陆沉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空无一物的黑色晶石地面。
他的感知,像无数根探针,刺入脚下混乱的时褶。
“杂音……不是随机的。”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苏清鸢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它扭曲了时褶的流向,但它本身,也是一种‘信息’。”
他缓缓抬起左手,那块属于他自己的、内藏空白时褶的怀表,正贴在他的手腕上。一丝微不可察的、纯净的能量,从怀表中溢出,顺着他的指尖,导入脚下的晶石地面。
他不是在等,他是在“修复”。
他要修复的,不是这个迷宫,而是刚才那段被杂音污染了的“时间”。他要从那片混乱中,把正确的路径,重新“读取”出来。
苏清鸢震惊地看着陆沉的动作。她能感觉到,一股她从未体验过的、纯净到极致的时褶能量,正以陆沉的身体为中心,缓缓扩散开来。那股能量,仿佛带着一种创世之初的秩序感,所过之处,那些狂乱翻滚的破碎时褶,竟然开始慢慢平复、归序。
在她的视野里,前方那片空旷的地面上,一个原本被杂音抹去的、通往数字“VI”的银色落脚点,正在一点一点地,重新凝聚成形。
“走。”
陆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清晰。
他拉住苏清鸢的手,踏上了那条被他强行从混乱中“修复”出来的道路。
穿过最后一个落脚点,两人终于抵达了对面的出口平台。那是一扇和入口一模一样的石门。
陆沉几乎是脱力般地靠在墙上,脸色苍白。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积攒的所有时能。
苏清鸢扶住他,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化为一句:“谢谢。”
陆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推开面前的石门。
门后,光线骤然变得明亮。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两人的血液,瞬间凝固。
这里是迷宫的更深处,一个比刚才更大的圆形大厅。大厅的中央,十几个三五岁的孩子,正围成一圈,坐在地上。
他们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而在他们围成的圈中央,一个穿着教会修士服的身影,正缓缓举起手。
“不!”苏清鸢失声喊道。
就在她喊出声的瞬间,那个修士的手猛地挥下,一道无形的力量扫过,其中一个正在玩泥巴的小男孩,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然后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软软地倒了下去。
可下一秒,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倒下的小男孩,身体化作点点光斑,消散在空气中。紧接着,就在他原来坐着的位置,光点重新汇聚,那个小男孩又出现了。
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低下头,继续玩起了地上的泥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而那个教会修士,又一次,缓缓地举起了他的手。
一遍,又一遍。
捕获,死亡,重置,遗忘。
一个永不终结的、残忍至极的时间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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