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厮,看着就机灵,自称顺子。
他说沈公子的车马就在府外巷口等着,林小姐要是得空,现在就能过去瞧瞧。
林晓禾没立刻答应。
她让翠竹先带顺子去厢房喝茶,自己回屋换了身素净的出门衣裳,又对着铜镜把额前碎发理得服服帖帖,遮住那道浅疤。
镜里的人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清亮得很,没有半分深闺女子该有的怯弱或好奇。
她得想清楚:这个沈墨轩是碰巧遇到,还是故意来找她?
他说的“病秧子”,是真的植物,还是有别的说法?
“翠竹留下照看周姨娘。”她吩咐道,“叶姐儿,你跟我去。”
林晓叶愣住:“我?”
“你对‘气’敏感,”林晓禾拿起《山野笔记》揣进袖中,“万一那些‘病秧子’有问题,我需要你的眼睛帮我看。”
沈家的马车比林府的宽敞舒服多了,车厢铺着软垫,角落固定着个小巧的熏香炉,正散着清冽的松木香气。
顺子坐在车辕上驾车,林晓禾和林晓叶坐在车里,一路没说话。
马车没去城中客栈或商行,出了城沿着官道往南走了三四里,拐进一条僻静岔路,最后停在一处不起眼的农庄前。
庄子不大,十几间屋舍围着个宽敞的晒谷场。
场上堆着小山似的金灿灿稻谷,正是林家田庄这季刚收的金须灵稻。
几个短工正麻利地装袋过秤,一个管事拿着账本在旁边记着。
场边树荫下站着两个人。
背对马车的人身形颀长,穿一袭雨过天青色的锦缎长衫,墨发用简单的玉簪束着,正低头看着手中一捧稻谷。
单看背影,都透着一股和农庄格格不入的清贵气。
他像是听到了马车声,转过身来。
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俊朗,眉目疏阔,肤色是健康的微麦色,不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倒像常在外奔波的人。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眸光看着温润平和,深处却像蓄着两潭静水,根本看不清底。
他目光掠过紧张的林晓叶,落在林晓禾身上,微微一笑拱手道:“可是林小姐?在下沈墨轩,冒昧请你过来,还望见谅。”声音清朗,礼数也周全。
林晓禾还了半礼:“沈公子客气。你说的‘病秧子’……”
“在里面。”
沈墨轩侧身引她们往谷场后方的厢房走,“说来也巧,我这次南下本是收购药材布匹。前日在贵府田庄见到这批灵稻,成色实在好,就高价订了下来。庄头赵伯说,稻子能有这般品相,全是因为府上大小姐今年改了些种植的法子。”
他推开一间厢房的门,里面光线明亮,靠墙的长条案上摆着七八个陶盆,每个盆里都种着一株植物,却全蔫头耷脑的,叶片枯黄卷曲,有的连茎秆都发黑了。
“稻子交割时赵伯闲聊,说大小姐好像对‘异常’的草木很有研究。”
沈墨轩走到案前,指尖轻点一盆叶片焦黑的蕨类植物,“正好我沿途也收了些古怪的病株,本想带回给家中懂园艺的长辈看。既然林小姐在,就想请教——这些还有救吗?”
林晓禾没立刻回答,走到案前扫过那些病株。
灵眼之下,这些植物周身的光晕微弱又混乱,形态各有不同,却都沾着那种让人不舒服的暗绿色或灰黑色能量残留——和周姨娘体内的淤积、刘家村死鸡粪便的污染,是一个源头,只是表现不一样。
【系统扫描:确认多株植物样本受‘阴性侵蚀能量’污染。污染程度:中度至重度。法则偏差率:0.5%-1.1%不等。】
她伸出手,悬在叶片上方寸许:“这盆不是晒伤,是根系被地下阴湿秽气长期侵蚀,能量往上走不通,在叶片末端堆着爆了。救不了,根已经烂透了。”
她移到另一盆观叶植物前:“这盆叶片有银白色斑点,看着像虫害,其实是叶面结了含微量金属污染的晨露,晒了太阳后产生的光毒反应。把病叶清掉,换干净土壤,移到通风不被太阳直晒的地方,或许还有救。”
她停在最后一盆前,那是株矮小的灌木,叶片肥厚,边缘是不规则的锯齿状焦枯,叶脉隐隐发红:“这是腐萤,或者类似的东西。它自己就在释放侵蚀性能量,不是它病了,是它让周围的东西生病。”
林晓叶在后面小声抽了口气,她显然也“看”到了这些植物身上那股不祥的色泽。
沈墨轩一直静静听着,眼神专注。
等林晓禾说完,他才开口:“林小姐果然厉害。这些症状,寻常花匠药师怕是一辈子也说不出这般门道。”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我好奇,小姐判断的依据是什么?望闻问切?还是别的方法?”
这个问题很刁钻。
林晓禾抬眼对上他探究的目光,面色平静:“家母生前喜欢医理,留下些杂书。我闲时翻着玩,略懂皮毛。依据就是叶片形态、病斑特征、土壤状况,综合猜的。沈公子要是不信,可另请高明。”
“我不是不信。”
沈墨轩笑了,笑容坦荡却让林晓禾心头一凛,“只是觉得,小姐的‘皮毛’,比许多人的‘精通’更说到点子上。”
他不再追问病株,走向门外指向晒谷场的稻谷:“就像这些灵稻。寻常金须稻亩产最多三百斤,谷粒灵气含量不会超每斤0.3单位。但你家田庄这批,亩产近三百五十斤,我抽样测过,谷粒灵气平均值在0.45单位以上,部分优等品都快到0.5了。”
他转身看向林晓禾,笑意淡去只剩探究:“赵伯说,你只是让他们调整了灌溉时辰、放宽了株距、换了种温和的驱虫土方。这些小改动,为啥能有这么大的提升?”
风穿过谷场,带来稻谷的干燥香气。
林晓禾站在厢房门口,看着眼前这个笑容温润,却每句话都精准踩在关键点上的年轻商人。
他不仅买了她的稻子,还测了灵气含量;他不仅收了病株,还看出她的诊断方式不一般。这绝不是普通商人。
她沉默片刻开口道:“沈公子既然测了灵气,那想必也发现了——这批稻子的灵气波动值,比寻常金须稻低了至少三成。”
沈墨轩脸上的温润终于有了一丝细微的裂纹。
他缓缓收起折扇,眼神深了些,只吐出两个字:“稳定。这才是最值钱的地方,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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