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浓雾如同厚重的白色裹尸布,笼罩着血腥的水潭边,唯一的声音,是美洲豹低沉而满足的咀嚼声,以及它偶尔发出的、警告性的咕噜声。
那声音近在咫尺,每一次响起,都让江辰和阿里感到心脏骤停。
那个巨大的、未开封的迷彩箱子,静静地躺在十几米外的大树下,如同伊甸园的禁果,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而守护在旁的,是手持利剑的天使——或者说,地狱的看门犬。
“辰哥……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王胖子的声音仿佛在江辰耳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江辰用力甩了甩头,把幻听驱散,他看向阿里,阿里的脸色在雾气中显得异常苍白,但眼神却如同最坚硬的燧石,紧盯着那只豹子的一举一动。
“机会……只有一次。”江辰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浓雾……是我们的掩护。它……在吃东西,注意力最分散。”
阿里没有立刻回答,他像一尊石雕,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还活着,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豹子的姿态:它微微侧对着箱子方向,头部低垂,专注于撕扯猎物,尾巴尖偶尔不耐烦地甩动一下。这是相对放松的进食状态,但任何异常的风吹草动都可能瞬间打破这种平静。
“我……速度快。”阿里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你……掩护。箭。”
计划简单到残酷,阿里凭借其超乎常人的敏捷和潜行能力,尝试快速接近并拖走箱子;江辰在远处张弓搭箭,作为威慑和最后的保障。
一旦豹子被惊动并转向阿里,江辰必须第一时间射出箭矢,吸引其注意力,为阿里创造逃跑的时机,这无异于将阿里置于最危险的境地。
“不行!太危险了!”江辰下意识反对,让同伴去冒生命危险,他做不到。
阿里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他指了指江辰手中的弓,又指了指自己的腿,做了一个冲刺和翻滚的动作:“你……箭准。我……跑得快。”这是基于能力的理性分工,也是基于信任的托付。
江辰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知道,这是唯一可能成功的方式,他深吸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听我信号。一旦不对劲,立刻撤!箱子不要了!”
两人不再犹豫,江辰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一块可以俯瞰全局的岩石后面,缓缓张弓,搭上一支箭,箭头微微颤抖,对准了豹子的大致方向,他的呼吸放缓,全身肌肉紧绷,精神集中到了极点。
阿里则像一道真正的影子,伏低身体,利用地面上一切可能的遮蔽物——倒伏的树干、茂密的蕨类植物丛、以及地面上起伏的土埂——开始了他死亡般的潜行。
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脚掌落地时先是脚尖试探,然后整个脚掌缓缓压实,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的身体几乎贴地而行,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江辰的箭尖始终跟随着阿里的移动轨迹,手心因为紧张和汗水而变得湿滑,他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边奔流的声音。
十米……八米……五米……
阿里已经接近到了箱子的边缘!他甚至能闻到箱子上沾染的血腥味和豹子身上浓烈的腥臊气!胜利在望!
然而,就在阿里伸出手,即将触碰到箱子把手的一刹那——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如同惊雷的声响!是阿里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被血浸透后变得脆弱的细小枯枝!
美洲豹进食的动作猛地一顿!它巨大的头颅瞬间抬起,冰冷的竖瞳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锁定了声音来源——正半蹲在箱子旁的阿里!
“吼——!!!”
一声暴怒到极致的咆哮炸响!美洲豹放弃了嘴边的食物,全身肌肉贲张,后腿蹬地,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直扑阿里!
“放箭!”阿里在枯枝断裂的瞬间就已经意识到不妙,他根本没有试图去拿箱子,而是凭借本能,向侧后方猛地一个狼狈的翻滚!
几乎在豹子启动的同一瞬间,江辰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但他扣着弓弦的手指却异常稳定!蓄势已久的一箭,带着他全部的希望和恐惧,离弦而出!
“咻——!”
箭矢没有射向豹子,而是射向了豹子原本进食的那具尸体前方地面!这是江辰急中生智的策略——试图用箭矢撞击地面或尸体的声音,来干扰和转移豹子的注意力!
“噗!”箭矢深深扎入泥地,箭尾剧烈颤抖!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果然让暴怒中的美洲豹产生了瞬间的迟疑!它的扑击动作微微一滞,头颅下意识地转向箭矢落地的方向!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迟疑,救了阿里的命!他利用这宝贵的间隙,连滚带爬地窜向最近的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豹子被彻底激怒了!它放弃了对阿里的追击,转而将愤怒的目光投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江辰藏身的岩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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