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字,沙哑、破碎,如同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片,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却像两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瞬间!砸开了凝固的死寂!他的眼睛,穿透了弥漫的灰尘和药味!穿透了冰冷的死寂!精准地!落在我脸上!四目相对!
那眼神疲惫虚弱,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平静!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
潭底翻涌的……是劫后余生的沉重?是对地上那片污秽的了然?还是…对我的……确认?!
我的心猛地一揪!一股混杂着狂喜、后怕和巨大酸涩的热流瞬间冲上鼻腔!眼眶瞬间发热!喉头哽咽!他醒了!他真的醒了!从那个铜锈噬骨、如同炼狱的夜晚……爬回来了!
“小……小哥!”胖子在旁边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破了音的嚎叫!肥脸上糊满的药膏被泪水冲开两道沟壑,小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祖宗你可算醒了”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激动,“你……你吓死胖爷我了!真他妈吓死我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张起灵的目光从胖子那张涕泪横流的胖脸上扫过,眼神平静无波,随即,又落回地上。
那片闪烁着幽绿色磷光的污秽上,那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凝重?
他抬手指向墙角,靠着那柄沾满泥污、血迹和铜锈粉末的锄头,锄头旁边,斜倚着一把破旧的、竹篾稀疏、边缘磨损的——竹扫帚!
“扫……扫了?!”胖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对对!扫!必须扫!把这鬼玩意儿扫出去!埋了!烧了!挫骨扬灰!胖爷我这就去!”
他像打了鸡血,连滚带爬地冲向墙角!肥硕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敏捷!一把抓起那把破扫帚!竹篾刮在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哗啦”声!
“等等!”我嘶哑地喊住他!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目光死死钉在地上那片闪烁着幽绿磷光的污秽!那东西……邪门!太邪门了!胖子刚才沾上一点就吓成那样!直接扫?会不会……
“胖子!别直接碰!”我挣扎着从泥地上爬起来,膝盖的剧痛让我一个趔趄,扶着炕沿才站稳,“找……找东西垫着!簸箕!或者……破布!裹着扫!”
“啊?垫着?裹着?”胖子抓着扫帚,小眼睛茫然地眨了眨,随即一拍大腿,“有道理!胖爷我懂!这叫隔离!防止污染!讲究!”他撅着肥硕的屁股,又在墙角那堆杂物里一阵翻找,终于扒拉出一个豁了口的破簸箕和半块看不出颜色的烂麻布。
他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着那块烂麻布,小心翼翼地裹在扫帚头上,又用簸箕挡在身前,活像举着盾牌和长矛准备冲锋的胖武士。“关根同志!掩护我!胖爷我要上了!”
我紧张地盯着他。胖子深吸一口气,肥脸上写满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蹑手蹑脚地靠近那片污秽。竹扫帚裹着烂布,小心地、缓慢地,朝着那片闪烁着幽绿磷光的黑色“沥青”边缘,轻轻扫了过去!
竹篾刮过干涸的污血和泥土,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几粒闪烁着幽绿磷光的碎屑被扫帚头带起,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几道诡异的绿痕!
“卧槽!”胖子吓得手一抖,扫帚差点脱手!小眼睛惊恐地瞪着那几粒被扫动的碎屑,“动……动了!它动了!关根!你看!它他妈还会发光!”
“别慌!稳住!”我心脏狂跳,强作镇定地低吼,“扫进簸箕!快!”
胖子咽了口唾沫,肥脸绷紧,再次小心翼翼地挥动扫帚。这一次,动作更轻,更慢,像在扫一堆随时会爆炸的炸药。竹篾裹着烂布,一点一点地将边缘的污血和碎屑,缓慢地、谨慎地,往簸箕里拨弄。
在安静的小院里每一次扫动,都牵动着我和胖子紧绷的神经!
每一次看到那幽绿色的磷光随着扫帚移动而闪烁跳跃!都让我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张起灵躺在炕上,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胖子的动作,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那片闪烁着幽绿磷光的污秽,被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扫进破簸箕里。黑色的污血块,带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活物般闪烁的绿色碎屑,在簸箕里堆积起来,散发着更加浓烈的腐朽死气。
“成了!扫进去了!”胖子看着簸箕里那堆令人作呕的东西,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喜色,随即又皱成一团,“操!真他妈臭!这玩意儿……埋哪?扔粪坑里?”
“不能乱扔!”我立刻打断他,心有余悸地看着簸箕里闪烁的绿光,“这东西邪门!谁知道埋地里会不会又长出来!烧了!必须烧了!”
“烧?对!烧!”胖子眼睛一亮,“烧成灰!看它还作妖!”他端着簸箕,像端着个定时炸弹,小心翼翼地往灶台方向挪,“关根同志!生火!快!烧它丫的!”
我连忙扑向灶台。昨夜烧水的柴禾还剩一点,湿漉漉的,带着潮气。我手忙脚乱地添柴,吹火。火星在湿柴上挣扎跳跃,浓烟滚滚,呛得我眼泪直流。好不容易,一点微弱的火苗才颤巍巍地升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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