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顶着满脸咸菜渣,气得像个被踩了尾巴的胖河豚,在院子里跳着脚骂骂咧咧:“……两条!少一条胖爷我跟你没完!这脸!这脸可是胖爷我吃饭的家伙!砸坏了你赔得起吗?!哎呦……这咸菜疙瘩怎么还往鼻孔里钻……”他一边骂,一边龇牙咧嘴地抠着鼻孔里的咸菜碎屑,动作滑稽得像只抓耳挠腮的胖猴子。
张起灵靠在门洞的阴凉里,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刚才那精准的一弹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重新搭在光滑的锄头柄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木纹,像在安抚一件稀世珍宝。
我蹲在门槛上,看着胖子那副尊容,憋笑憋得肚子疼。劫后余生的沉重感,被这咸菜疙瘩糊脸的荒诞一幕冲得七零八落。阳光毒辣,空气里弥漫着胖子脸上咸菜渣的酸涩味和他那件“杀菌消毒”的破汗衫散发出的、难以言喻的混合气息。
“笑!还笑!”胖子抠干净鼻孔,气呼呼地瞪我一眼,小眼睛一转,又落在那柄油光水滑的锄头上,贼心不死,“小哥!你看啊,胖爷我这咸鱼……呸!咸菜!晒地上它不通风啊!容易捂馊!你这锄头柄!又直溜又光滑!挂上去!风一吹!太阳一晒!保管嘎嘣脆!香飘十里!到时候……分你三块!不!五块!胖爷我够意思吧?”
张起灵依旧没反应,呼吸平稳悠长,像是睡着了。
胖子一咬牙,豁出去了。他蹑手蹑脚地挪到锄头边,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伸出油腻腻的胖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晒得半蔫的咸菜疙瘩,屏住呼吸,朝着锄头柄顶端那个光滑的圆头,再次……缓慢地……凑了过去!
这一次!他学乖了!
眼睛死死盯着张起灵搭在木柄上的那只手!
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撤退!近了!更近了!
咸菜疙瘩离那光滑的圆头只差毫厘!张起灵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胖子如同惊弓之鸟!猛地缩手!咸菜疙瘩“啪嗒”一声掉在泥地里!
“哎呦!”胖子心疼地叫了一声,随即发现张起灵只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手指依旧搭在原位,根本没动弹!他肥脸一垮,恼羞成怒:“小哥!你……你耍胖爷我呢?!”
张起灵缓缓睁开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扫过胖子气急败坏的胖脸,又扫了一眼地上那块沾了泥的咸菜疙瘩。眼神平静无波,但眼底深处,似乎……微弱地……掠过一丝……嫌弃?
他缓慢地抬起手,不是指向锄头,而是指向了……院子角落那口水缸旁边,一根斜靠在墙上的、光秃秃的竹竿。
意思很明显:要挂,挂那儿去。别碰我的锄头。
胖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根竹竿又细又弯,还沾着水缸溅出来的绿苔藓,顿时一脸嫌弃:“那破竿子?风一吹就晃悠!晒出来的咸菜能有灵魂吗?胖爷我这可是祖传秘方!就得挂你这宝贝锄头上!才能激发出那……那啥……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他越说越离谱,唾沫星子又开始横飞。
张起灵没再理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嘴角,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胖子见软磨硬泡不成,小眼睛滴溜溜一转,计上心头。他撅着屁股,把地上那块沾泥的咸菜疙瘩捡起来,在裤腿上蹭了蹭,然后……做贼似的,绕到张起灵身后,瞄准锄头柄中段那光滑的木身,准备来个“背后偷袭”!
就在他屏住呼吸,咸菜疙瘩即将贴上木柄的瞬间——
张起灵搭在木柄上的那只手随意地!自然地!向下一滑!手腕一抖!
锄头尖!那闪着寒光的铁刃!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精准地!迅捷地!向下一沉!
“噗嗤”一声!深深扎进了胖子脚前半寸远的泥地里!
力道之大!带起一小股泥浆!溅了胖子一裤腿!
“哎呦卧槽——!!!”胖子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向后一跳!咸菜疙瘩再次脱手飞出!他捂着胸口,肥脸煞白,小眼睛瞪得溜圆,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柄深深扎入泥土、纹丝不动的锄头,“小……小哥!你……你来真的啊?!胖爷我……我差点就……就成瘸子了!”
张起灵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只是锄头自己打了个喷嚏。
胖子这下彻底蔫了。他哭丧着脸,看看自己溅满泥点的裤腿,又看看地上那块滚得更远的咸菜疙瘩,再看看那柄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锄头,肥厚的肩膀垮了下来,像只斗败的胖公鸡。
“行……行吧!胖爷我认栽!”他垂头丧气地嘟囔着,捡起咸菜疙瘩,又看了看那根歪歪扭扭的竹竿,一脸嫌弃,“挂就挂!破竿子就破竿子!胖爷我的咸鱼……咸菜!照样能晒出灵魂!”
他骂骂咧咧地走到水缸边,把那根沾着绿苔的竹竿抽出来,胡乱在泥地上蹭了蹭,然后笨手笨脚地把几块咸菜疙瘩用草绳系成一串,晃晃悠悠地挂了上去。竹竿弯弯曲曲,咸菜串也跟着歪歪扭扭,在毒辣的日头下蔫头耷脑,毫无“灵魂”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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