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凡缓缓睁开眼，眼中再无半分对仙家传承的幻想，只剩下冰冷的务实。
他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这具“绝灵之躯”所能带来的纯粹力量——属于凡人自己的力量。
“开工！”
他的命令简短有力。
沉寂的洞府，第一次为凡人的生存与怒火而轰鸣。
炼器室内，地火在铁柱精准的操控下升腾。
他没有打造任何蕴含灵光的法器，而是在打造石凡给他的图纸。
这是林远在石凡脑中投射的、标注着已经换算过的“公差”图纸。
汗流浃背地捶打着第一块“标准铁锭”。
“注意回火温度！保持在这个‘窗口’内！” 铁柱喃喃重复着林远的术语，将烧红的铁块浸入特制的冷却液中，发出“嗤”的声响。他不懂那些复杂的原理，但他信任石凡。
石凡信任脑中那个神秘声音的指引，更痴迷于这种打造“体系”的成就感。
很快，第一架完全由标准零件组装、利用齿轮和棘轮结构上弦的 “破甲弩” 原型诞生了。
它粗糙，笨重，毫无美感，但在三十步内，其射出的三棱箭镞，轻易洞穿了两层叠在一起的铁甲。
“成了！”铁柱黝黑的脸上绽放出光彩。这不是打造出一把神兵的喜悦，而是参与开创一条全新道路的激动。
与此同时，阿草在灵药田旁的“实验室”里，将几种变异草药的汁液按照林远给出的精确比例混合、提纯，得到了一种暗紫色的粘稠液体。
“生物活性检测通过。该复合毒素对神经末梢具备强效麻痹作用，暂命名‘麻痹毒素Ⅰ型’。” 林远指导他将毒素小心地涂抹在弩箭的箭镞血槽上。“物理破防，化学补刀。凡人，亦可屠龙。”
苏文则建立了完整的物资台账和轮值制度，将洞府有限的空间和资源管理得井井有条。
黑牙的伤势在林远指导的康复训练和阿草的草药调理下，迅速好转，他开始依据林远计算出的最佳射界和防御要点，在洞府入口的复杂通道内设计防御工事。
几日后的黄昏，负责监听（通过林远改进的“传声筒”系统）的苏文发回讯号：一支约五人的魔宗征兵队，正押送着近两百名垂头丧气的壮丁，途经黑风崖外围区域。
“机会来了。”石凡眼中寒光一闪。他需要人手，需要更多被这个世界逼到绝境的“火种”。
“作战目标：制造混乱，解救壮丁，筛选可用之人。执行‘声东击西’方案A。首要原则：我方零伤亡，绝不暴露基地位置。” 林远快速生成作战计划。
有这计划，也是因为最近找到了一个关键道具。
夜幕成为最好的掩护。征兵队在一条峡谷中扎营，三名修士（两名炼气三阶，一名五阶头目）傲慢地居于中心。
突然！
营地东侧爆发出巨大的声响和冲天的火光！
那是铁柱预设的、利用干燥菌类和少量爆雷珠制造的“爆燃陷阱”。
这是最近才找到的宝贝，没有它计划根本没法开始。
“敌袭！”营地瞬间大乱，大部分守卫和那名炼气五阶的头目都被吸引着，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营地西侧阴影里，石凡、黑牙与铁柱如同幽灵般杀出。三架破甲弩在夜色中发出致命的低啸！
“噗！（（噗！”
一名炼气三阶修士的护体灵光应声而破，淬毒的弩箭钻入身体，毒素迅速发作，让他们僵直倒地。
另一个留守的炼气三阶修士，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箭，紧接着，又是三只箭飞来，便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想死的，跟我们走！”石凡对着惊呆的壮丁们低吼。
混乱中，约莫三十多人，或是胆大，或是被压迫最深，咬着牙跟上了他们这支神秘的队伍，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三十多名新人被带入外层溶洞，挤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恐惧、茫然与一丝刚刚脱离虎口的庆幸。
石凡站在他们面前，目光平静却带着千斤重压。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他的声音打破寂静，“以为找到了避风港？或者想着有机会离开？”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如铁：“我必须告诉你们，从你们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了。”
人群一阵骚动。
苏文上前，语气温和但内容残酷：“此地位置，是我们所有人用命守护的秘密。魔宗若知，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你们，知道了这个秘密。”
对不住了。但这个世界没给我们选择。要怪，就怪这吃人的世道吧。
石凡的内心并没有表面那么硬。
“所以，规矩很简单。”石凡的声音斩钉截铁，“一，留下。从此生死同命，有食同吃，有敌同杀。二……”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一个字如同冰锥：“死。”
绝望的气息在溶洞中弥漫。最终，三十二人所有选择留下。
这是求生的本能，也是在被碾碎一切希望后，被迫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文立刻开始登记造册。铁柱和阿草分发着有限的食物。
黑牙则用他鹰隼般的目光，审视着这些新人的体格与眼神。
夜深，石凡巡视着初步安定下来的营地。
“林远，我们……做得对吗？”
“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在外部威胁下，内部共识可以通过共同利益与严明纪律构建。
当前决策符合生存逻辑。” 林远的回答理性而冰冷。
“我明白了。” 石凡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丝软弱的疑虑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那就带着他们，活下去！杀出去！”
洞府之内，三十二颗被迫凝聚的火种，在绝望的灰烬中，等待着被点燃成燎原烈火的时机。
而洞府之外，魔宗的怒火，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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