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如血，泼洒在王家屯据点的断壁残垣上。
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皮肉味、面粉碳化的酸涩以及未散尽的硝烟，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十几匹东洋战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里，马蹄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眼球暴突，凝固的血沫挂在嘴角。
据点中央的炮楼已坍塌半边，裸露的钢筋如怪兽的肋骨，上面还挂着烧焦的鬼子军服碎片，布料上的樱花图案已蜷曲成黑色的焦炭。
一辆漆成土黄色的九二式装甲车碾过满地瓦砾，履带将一具鬼子尸体的钢盔压得粉碎，“咔嚓” 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车门 “哐当” 打开，先跳下的是两名佩着士官刀的卫兵，他们警惕地扫视四周，刺刀尖随着目光微微颤抖。
随后，一个身材矮壮、肩扛大佐肩章的鬼子军官扶着车门框走出。
他叫松本健吾，关东军第 27 师团第 13 联队联队长。此人年近五十，脸上刻满风霜，左眼下方有一道从颧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那是日俄战争时留下的印记。
他头戴略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只眼睛，只露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正缓缓扫过眼前的炼狱景象。
“联队长阁下……” 一名鬼子的少佐佝偻着腰跑过来，军靴踩在面粉与血水混合的泥地上，发出 “噗嗤” 声，“佐藤中队…… 全灭了……”
松本健吾没有立刻回应，他蹲下身，手指蘸起地上一摊暗红的粘稠液体，放在鼻尖嗅了嗅 —— 是血与面粉混合后的味道。
他又捡起一块碎裂的马鞍雕花，那上面的鎏金樱花图案已被高温灼得发黑。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一具蜷缩的尸体上 —— 那是佐藤健二，半边身子被烧成焦炭，指挥刀还死死握在他扭曲的手中，鲨鱼皮作的刀鞘却已炭化，凝固成诡异的形状。
“八嘎！” 松本健吾突然一脚踹在旁边的一个面粉袋上，白色粉末喷涌而出，沾满了他的马靴。他猛地站起来，刀疤脸因愤怒而抽搐，“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这究竟是什么恶魔干的！？”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据点里回荡，惊起几只盘旋的乌鸦，它们嘶哑地叫着，振翅掠过炮楼残骸。
松本健吾走到佐藤的尸体前，踢开旁边一截烧焦的马腿，蹲下身仔细查看佐藤身上的伤口 —— 胸口有一个贯穿的枪眼，边缘整齐，像是三八式步枪的杰作。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佐藤后背的灼伤，那是高温气浪造成的碳化，范围之大，绝非普通手榴弹所能达到。
“报告联队长！” 一名通讯兵捧着密码本跑过来，“佐藤中队最后一封电报是在凌晨五点十七分发出，只说‘遭遇袭击’，随后通讯中断。据外围巡逻队报告，今日凌晨曾听到据点方向有连续爆炸，但因大雾未能及时支援……”
“大雾？” 松本健吾冷笑一声，手指划过佐藤焦黑的脸颊，“这不是怯战的借口。把这个巡逻队长抓起来，接受军事审判！不，他应该为自己的怯战行为感到羞耻，要切腹赎罪。”
“哈伊！”松本健吾身旁的副官大声应道，他一挥手，就有鬼子前去传达命令。
“你们看这个——”松本健吾指着佐藤尸体前方地面上那些虽已碳化却仍清晰可辨的血字，“‘谁敢在中国的土地上作恶，就送谁去见天照大神’…… 狂妄！这简直是狂妄到极点！这是对皇军赤裸裸的挑衅，这也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他猛地站起来，军靴踩在血字上，鞋底碾碎了碳化的土层，却碾不碎那深入骨髓的羞辱。
“这个八路的头目，绝对是个恶魔！” 他的声音低沉而阴冷，脸上刀疤在朝阳下泛着青黑色，“他居然懂得用面粉制造爆炸，懂得利用地形设伏，甚至还在屠杀后留下挑衅的字句……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八路军，这是一支训练有素、并且极度狡猾的部队！”
旁边的中佐小心翼翼地插话：“联队长阁下，根据我们的情报，这支八路所袭击的王家屯中，关押着一批八路军的俘虏，人数约在两百人左右，其中还有伤员。如果这伙八路带着伤员和缴获的武器…… 他们不可能走得太远。”
“不可能走得太远？” 松本健吾转头盯着他，眼神像要把人刺穿，“你忘了他们缴获了什么？佐藤中队的战马！加上据点里的骡马，他们现在至少有上百匹牲口！带着伤员？哼，有了马，伤员也能变成骑兵！”
他走到据点被搬空的武器库，对一众手下道：“而且他们把这个据点中的武器和弹药全搬空了，这也让这支八路军的战斗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一支能在十五分钟内端掉我们一个坚固设防据点，又能用面粉制造连环爆炸，接着还敢杀佐藤中队回马枪的部队，绝对不能有任何的轻视。”
松本健吾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密林，暮色中的树影如同鬼魅的轮廓：“不过，他们一定还在我们的包围圈里面。他们带着这么多物资和马匹，在平原上根本藏不住。而且，” 他顿了顿，手指划过自己脸上的刀疤，“请求航空队出动侦察机，全力搜索和打击这支八路军的部队。”
“要联络航空队，要上报师团部和岗村司令官……” 少佐面露难色，“这里的事情如果让上面知道了，我们……”
“立刻发电报！” 松本健吾打断他，“向师团长阁下和华北方面军司令部报告这里的战况！详细说明佐藤中队的覆灭经过，重点提到对方使用的诡雷战术、面粉爆炸以及缴获的战马和武器数量！”
他走到通讯兵旁边，亲自口述电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该敌战术诡异，指挥老练，似有精通游击战经验的赤匪头目所率领，对皇军武器装备及防御部署有深入了解。卑职判断，该敌尚未逃出我封锁线，仍在 D-3 地区周边活动。建议……”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建议派遣特种作战部队追剿，普通部队恐难应对其诡诈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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