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厉与顾倾川亦在这一刻，目光穿透混乱，第一次真正地、郑重地落在了苏阳身上。
这一刻，棋盘颠覆。
执棋者，易位！
苏阳以凡人之躯，引动天地之力。
以一己之力，强行将三位绝顶强者都拖入了由他掀起的、更加混乱却也蕴含着一线生机的……
全新棋局之中！
他没有足以匹敌的力量，但他找到了支点，撬动了整个战场！
那冲霄而起的混沌光柱，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泼入冰水，瞬间引发了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首当其冲的墨玄，庞大的魔蛛真身剧烈震颤。
那混沌能量，精准地引爆了他体内归寂之力与魔蛛本源尚未融合的“不谐振点”。
两种力量的冲突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体表那暗金色的魔纹明灭不定，气息瞬间紊乱、跌落，再也无法维持那碾压全场的恐怖威势。
他试图强行稳住身形，凝聚力量，却发现阴阙的通道已被彻底搅乱，短时间内再难建立连接。
“小辈……坏我万年道途！！”
他八只复眼死死锁定苏阳，怨毒几乎化为实质。
但他深知，此刻体内力量冲突，外有混沌能量肆虐，已非夺取阴阙的最佳时机。
黄厉与顾倾川同样不好受。
黄厉那以身殉道、化身律法的状态，被这无差别的混沌法则冲击，如同精密仪器被砸入了沙石。
瞬间遭受重创，鲜血狂喷，身形摇摇欲坠，那燃烧「律典」换来的力量正在飞速消散。
顾倾川更是凄惨，他本就在强行融合道莲，处于最危险的平衡状态。
这外力一击，直接让他胸口那灰绿交织的光团差点炸开，道基裂纹蔓延，长河虚影几乎彻底溃散，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天空中的大道碰撞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那失控的混沌光柱在飞云山脉上空疯狂肆虐，撕裂天空，崩塌大地。
三位当世顶尖的强者，竟在这一刻，因一个少年的插手，同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态！
就在他气息跌落，看似也要被迫退走的瞬间。
他那八只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隐秘的、带着冰冷算计的幽光：
“也罢……阴阙既暂时难取，便先收些利息！”
他猛地张开巨口。
目标并非黄厉或顾倾川，而是那弥漫在战场上、因他们三人力量碰撞、溃散而逸散的法则碎片和本源气息！
尤其是顾倾川那溃散的归寂长河之力，以及黄厉那崩解的秩序符文！
这些对于旁人而言是致命毒药的能量残渣，对于窃取了部分归寂本源、并拥有魔蛛吞噬天赋的他而言，却是大补之物！
“咕咚——！”
如同长鲸吸水，大量灰白与玄黑的能量碎片被他强行吸入腹中。
他的气息虽然依旧混乱，但那暴跌的势头竟被硬生生止住，甚至隐隐有了一丝稳固的迹象！
在这片狼藉的焦土上空，两道身影遥遥相对，却都已失去了那睥睨天下的绝对威势。
顾倾川那青袍大袖之上，沾满了自身道基受损后溢出的灰败血迹。
原本凝实如山的法则真身，此刻已透明得仿佛下一刻就要随风消散。
他身后那曾横亘天穹的归寂长河，只剩下几缕残破的灰白道蕴，如同垂死之蛇，无力地缠绕在他周身。
他试图稳住身形，却控制不住地微微晃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道基上那密密麻麻的裂痕，带来神魂撕裂般的剧痛。
那双曾倒映文明兴衰的眸子里，如今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与道途几乎被毁的痛楚。
莫说再战，便是维持悬浮，都已极为勉强。
另一侧，黄厉的状况同样凄惨。
他再无法维持那凌空而立的姿态，单膝虚跪在半空，以手按胸。
每一次咳嗽都带出蕴含着法则碎片的暗金色血液。
那以身殉道、燃烧「律典」带来的反噬正在疯狂侵蚀他的本源。
周身那代表秩序法则的玄黑光芒已黯淡如风中残烛，明灭不定。
他试图凝聚一丝法力，指尖却只有几点微弱的符文火花闪烁了一下，便即溃散。
他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消耗过度的苍白，以及一种近乎道损的虚弱。
两人之间，再无那针锋相对的杀意与大道碰撞的轰鸣。
只有死寂。
一种力量耗尽、两败俱伤后的、沉重的死寂。
他们都清楚，此刻若再强行出手，结果绝非胜负，而是大道同陨，身死道消。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没有了之前的杀意，也没有合作时的微妙，只剩下一种同为败者的默然。
以及一丝对那搅局少年……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飞云山的危局，因他们而起，却也因他们之力竭与苏阳的插手，而暂得喘息。
而他们自身，却已从执棋的巅峰，跌落至这需要艰难求存的泥沼。
——
那山峦般庞大的魔蛛真身缓缓转动。
八只如同深渊漩涡的复眼，跨越虚空，牢牢地锁定了赤阳光幕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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