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灵枢内。
刘铭的声音已经嘶哑,正带着几个还能站立的青壮,快速清点着人数,将伤势轻重分开。
“能动的,都搭把手!把水先分给伤重的!”
他的指令简单有效。
陈正跪在一名重伤的寨民身边,徒劳地试图用自己微末的医术和撕碎的布条进行包扎。
他的双手沾满了血,微微颤抖,通红的眼神却异常专注。
他心中喃喃:
“红姑娘,你别怪我,我要先顾着活人,再......再去看你。”
黑灵这个俊美少年,并未像其他人一样沉浸在悲伤或茫然中。
他那双锐利的眸子第一时间便穿透混乱的人群。
锁定了那个倒在外面、气息萎靡如风中残烛的身影。
黄厉,他的义父、玄察司的司律使。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黑灵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线,悄无声息地穿过稀疏的人群,瞬间出现在黄厉身边。
平日里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面具,在此刻显示着焦急。
他单膝跪地,动作快如鬼魅。
却又在触及黄厉的瞬间变得极其轻柔。
小心翼翼地扶住义父那因道基受损而不断微微痉挛的肩膀:
“义父。”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不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玄察司黑大人,更像是一个担忧至亲的少年。
黄厉的状况极其糟糕。
以身殉道、燃烧「律典」的反噬正在疯狂侵蚀他的本源。
周身那代表秩序法则的玄黑光芒已黯淡如将熄的炭火。
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中,夹杂着破碎的法则符文。
他试图凝聚一丝法力,指尖却只有几点微弱的火花闪烁即灭。
黑灵的手指迅速搭上黄厉的腕脉,一股精纯、却带着玄察司特有属性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他的眉头瞬间紧锁。
感受到黄厉体内那如同被风暴肆虐过的经脉与几近枯竭的丹田,以及那道基上触目惊心的裂痕。
他沉默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黑色小瓶。
拔开塞子,一股浓郁的药香混合着凛冽寒意散发出来。
他毫不犹豫地将瓶口凑到黄厉唇边,将那价值连城、足以让外界修士疯狂的保命灵液,尽数渡入义父口中。
灵液入体,黄厉剧烈咳嗽了几声。
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但那暴跌的气息总算被勉强稳住,不再继续恶化。
他极其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目光对上了黑灵那双写满担忧的眸子:
“……我没事。”
黄厉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种道损后的极度疲惫:
“顾倾川……也废了……墨玄……退了?”
黑灵重重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退了。被苏阳……逼退的。”
他提到苏阳名字时,语气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黄厉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复杂与难以置信,随即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闭上了眼睛,全力引导药力修复那千疮百孔的道基。
黑灵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如一尊沉默的守护雕像,守在黄厉身前。
黄厉紧闭着眼,调息着体内狂暴反噬的力量,声音如同被砂石磨过,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挤出一句:
“你去……看看他。务必……让他活着。”
这个“他”,无需言明,黑灵瞬间明了。
他抬起那双冷冽的眸子望去——
只见那片被鲜血浸染的焦土上……
下一刻,他向来古井无波的瞳孔,难以抑制地微微一缩。
只见那片被鲜血浸染的焦土上。
那个本应因耗尽一切、魂魄受损而陷入深度昏迷的身影。
那个刚刚以凡人之躯撬动天地、又以玉石俱焚之姿逼退墨玄的——苏阳。
竟用着一种近乎狰狞的毅力,用那双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臂,支撑着残破不堪的身体,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从血泊与尘土中,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僵硬而艰难。
先是肘部撑地,再是膝盖蜷缩,
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骨骼的轻微错响和压抑的闷哼,
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混着血水从下颌滴落。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嘴唇因失血和剧痛而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
但,他站起来了。
像一棵被狂风暴雨摧折至近乎断裂,却依旧死死抓着泥土,不肯彻底倒下的野草。
他身上那件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衫破碎褴褛。
眉间血洞仍有鲜血渗出。
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着恐怖的血痕与焦黑。
刚刚被墨玄威压震出的内伤让他的身形微微佝偻,仿佛下一刻就会再次散架。
然而,当他终于摇摇晃晃地站稳,抬起那双眼睛时。
那里面没有昏迷初醒的迷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没有对自身惨状的丝毫怜悯。
只有一种沉淀到极致的疲惫,一种穿越了生死界限后的清明,以及一种更加炽烈、更加内敛、仿佛在灰烬中重新燃起的,不屈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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