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旺的证词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通向阴谋核心的第一道门缝。锦囊、粉末、朱砂腥气、水下机关……线索的碎片开始相互叩击,发出危险的脆响。苏砚深知,此刻必须双管齐下,既要追查那致命粉末的源头,更要找到失踪的秦老把头——无论他是死是活。
张茂的行动效率极高。他亲自带着几名老练的差役,拿着从沈拓指甲缝和孙旺描述中得来的线索,秘密走访乐平县城及周边所有的药铺、颜料铺,甚至是一些私下售卖矿物和特殊原料的黑市掮客。重点询问近期有无大量或异常购买朱砂、茜石粉,以及其他可能带有腥气的矿物或药材(如某些动物性药材或炼制过的金石类物品)的客人。
与此同时,对秦老把头的搜寻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衙役们扩大了搜索范围,沿着乐平通往四乡八镇的道路、水道、山林进行拉网式排查,并暗中询问车马行、船家,是否见过符合秦老把头特征的老者独行或与人同行。
苏砚坐镇县衙,梳理着不断汇总回来的信息,并重新审视华彩阁内部的人员关系。吴娘子是东主,痛失匠人和染坊,嫌疑似乎最小。但若沈拓之死和染坊大火,根源在于“金鳞线”的秘密,而吴娘子是秘方的最终持有者和最大受益者,她是否可能为了掩盖某些更深的秘密(比如配方早已外泄,或丝线真品早已被调包用于非法交易)而清除知情者?这个念头在苏砚脑中一闪而过,但目前缺乏证据支持。
沈拓是直接受害者,也是疑似发现丝线问题的人。他生前与谁有矛盾?除了柳承业的挖角,坊内是否有人嫉妒他的地位和手艺?那个在丝线失窃案后接替沈拓部分保管职责的学徒?或是其他觊觎“金鳞线”技术的织工?
秦老把头是关键知情人,他的失踪是最大变数。他究竟是携密潜逃,还是被人控制乃至灭口?
时间在紧张中流逝。午后,张茂带着一身尘土和凝重的神色匆匆返回。
“县尊,有发现!”张茂顾不上喝水,急促道,“关于那粉末!城西‘济仁堂’的坐堂大夫回忆,约莫七八日前,曾有人来买过朱砂和‘鹤顶红’!”
“鹤顶红?”苏砚眼神一凛。那可是剧毒之物!虽然名称骇人,实则是红信石(砒霜的一种天然矿物)的别称,少量入药可治顽疾,但外用或大量误服,则致命。
“是!但并非直接购买成品鹤顶红,而是买了未经炮制的红信石原矿,并要求研磨成极细的粉末。来人声称是外地来的染坊师傅,要试验新的红色染料。因用量不大,且红信石确可用于某些特殊染料固色(虽然风险极高),大夫便卖了少许。但印象深刻的是,那人付的是成色极好的银锭,且询问了研磨后粉末是否容易受潮、气味如何遮掩等问题,不似寻常匠人。”
“可还记得来人样貌?”
“大夫说,那人戴着斗笠,遮了半边脸,说话带着点外地口音,但具体哪里说不上来。身材中等,手指粗糙,像是常干粗活的手。”张茂顿了顿,“还有一事,我们在城南一家专做船具、也私下接些特殊铁器活的铺子打听到,约莫十天前,有人定制过几个‘带倒刺的铁钩子’,形制与我们在桥墩下发现的爪钩类似,但要求更小、更隐蔽。定制者是个生面孔,同样付钱爽快,不留姓名。”
购买剧毒矿物粉末,定制水下机关零件……这两条线索,隐隐指向了同一个幕后黑手。手法专业,准备充分,且不惜成本。
“秦老把头那边呢?”苏砚追问。
张茂脸色更加沉重:“暂无确切消息。但负责搜查城西废窑区的兄弟回报,在一处废弃砖窑附近的乱草堆里,发现了有人短暂停留过的痕迹,还有几个新鲜的脚印和车辙印。脚印中有一个较深,像是背负了重物。附近地面,还捡到了这个。”
张茂从怀中掏出一块用帕子包着的东西,打开,是一小片撕扯下来的、沾着泥污的深蓝色粗布碎片,边缘参差不齐。颜色质地,与邻居描述的秦老把头离家时提的包袱布料相似!
苏砚的心沉了下去。废弃砖窑,重物脚印,撕扯的包袱布……这绝非吉兆。
“立刻带我去看!”苏砚霍然起身。
暮色四合时,苏砚和张茂带着几名得力手下,来到了城西那片荒凉的废弃砖窑区。这里远离民居,窑包坍塌,杂草丛生,是乐平县城最荒僻的角落之一。
发现痕迹的地点在一座半塌窑洞的背风处。地上确有凌乱的脚印和车辙,草丛被压塌了一片。张茂指着地面一处较深的脚印:“县尊,您看这里。”
苏砚蹲下身,仔细观察。脚印确实比旁边的深,而且前掌和后跟的着力点异常明显,确似背负不轻之物。他目光扫过四周,在几尺外一丛带刺的荆棘下,发现了一点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斑点。
是血渍!
沿着隐约的拖拽痕迹和断续的血点(量不大),他们来到一处堆满碎砖和废弃窑具的洼地边缘。痕迹在这里变得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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