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山间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草叶上挂着晶莹的露珠。
陈枫背着星宝,沿着崎岖的山路已经走了小半夜。离村时的那股决绝,在现实的疲惫和腹中饥饿的催促下,渐渐沉淀为更具体的焦虑。他摸了摸怀里那干瘪的钱袋,十几块钱,去掉进城的车费,恐怕连几天的饭钱都撑不住。
必须想办法弄点钱。
他的目光投向道路旁连绵的、被当地人视为禁地的老林子。村里老辈人说后山深处有宝贝,但也藏着凶险,等闲人不敢深入。可他现在,别无选择。
“星宝,”他侧头,对背上的小女儿柔声说,“咱们进山看看,找点能换钱的东西,好不好?”
星宝依旧沉默,小脸贴着他的背,只有温热的呼吸证明着她的存在。
陈枫紧了紧背带,深吸一口气,迈步踏入了幽暗的林间。树木高大,枝叶蔽日,光线瞬间暗淡下来,空气中也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他凭借着在部队里练就的野外生存本领,小心翼翼地前行,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可能值钱的药材——人参、灵芝,哪怕是些品相好的普通草药也行。
星宝趴在他的背上,那双大眼睛却缓缓睁开了。在她的视野里,这片阴森的林子呈现出另一种景象。大多数地方弥漫着淡淡的、无意义的灰白色雾气,但偶尔,某些角落会闪过微弱的不同色彩的光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陈枫只找到几株常见的、不值什么钱的柴胡和黄芩,心情愈发沉重。太阳升高,林间的温度也升了上来,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背。
就在这时,背上的星宝忽然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唔”声。
陈枫立刻停下脚步,关切地问:“怎么了,星宝?不舒服吗?”
星宝没有回答,只是伸出小小的手指,固执地指向左前方一个陡峭的、布满青苔和灌木的山坡方向。
“那边?”陈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藤蔓缠绕,岩石湿滑,看起来并不像有什么好东西,反而更显险峻。他有些犹豫,担心带着星宝过去会有危险。
但星宝的小手依旧指着那个方向,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想起星宝之前的种种异于常人的“安静”,以及村里人关于她“邪门”的窃窃私语,一个念头在陈枫心中闪过——或许,女儿真的能感知到什么?
“好,咱们就去那边看看。”他定了定神,选择相信自己的女儿。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更加谨慎地朝着那个山坡挪去。
拨开层层叠叠的藤蔓和灌木,手脚并用地攀上湿滑的岩石。就在陈枫快要放弃,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他的目光猛地定住了。
在那面背阴的、潮湿的岩石缝隙里,一株紫褐色、呈云朵状,表面有着漆样光泽的植物,正静静地生长着。
是灵芝!而且看其大小和品相,年份绝对不短!
陈枫心头狂喜,几乎要叫出声来。他小心翼翼地将星宝解下,安置在一块相对平坦、安全的石头上,叮嘱道:“星宝乖,就在这里坐着,别动,爸爸去把那株灵芝采下来。”
他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准备上前。
然而,就在他靠近那株灵芝不到五步远的时候,异变陡生!
“嘶——嘶——”
一条手腕粗细、浑身布满暗褐色花纹的毒蛇,猛地从灵芝旁的岩缝里探出头来,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猩红的信子不断吞吐,冰冷的竖瞳死死盯住了靠近的陈枫。这是它在守护自己的“领地”和附近的食物源。
陈枫心头一凛,瞬间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绷紧。他认得这种蛇,毒性极烈,若是被咬上一口,在这荒山野岭,后果不堪设想。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锐利,计算着出手的时机和角度。硬拼,他有把握杀死这条蛇,但难免会被惊到的蛇攻击,风险太大。
一时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坐在石头上的星宝,静静地看着那条对她和养父散发出“黑色恶意”气息的长虫。那黑色的煞气让她感到本能的不喜。她歪了歪小脑袋,空洞的目光落在了毒蛇身后,那株散发着柔和白色与淡金色交织的、让她感觉很舒服的“大蘑菇”上。
她不喜欢那条黑乎乎的虫子挡住那个好看的大蘑菇。
于是,在陈枫全神贯注与毒蛇对峙时,星宝无意识地、模仿着地上蚂蚁搬运食物的动作,伸出小小的食指,对着那条毒蛇的方向,轻轻虚点了一下。
没有光芒,没有声音。
但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福运之力,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精准地掠过了那条毒蛇。
正蓄势待发的毒蛇,那冰冷的竖瞳里忽然闪过一丝极致的恐惧和茫然,仿佛感受到了某种无法理解、无法抗拒的天敌威压。它高昂的蛇头猛地一缩,发出一声急促的“嘶”声,下一刻,竟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速度飞快地游走进了旁边的草丛深处,眨眼间消失不见。
危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解除了。
陈枫愣住了,握着刀的手还僵在半空。他完全没明白发生了什么。那蛇……怎么自己跑了?而且跑得那么惊慌?
他警惕地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毒蛇真的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迅速上前,用短刀小心地将那株珍贵的灵芝完整地挖掘出来。
捧着这株沉甸甸的、品相极佳的紫灵芝,陈枫激动得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这足够换来他们父女进城初期的生活费和启动资金了!
他回到星宝身边,忍不住用力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语气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和难以置信:“星宝,我的好女儿!咱们有钱了!你真是……你真是爸爸的小福星!”
是因为星宝指路,他们才找到这里。是因为星宝在这里,那蛇才莫名其妙地离开?他不敢深想,但心中的某个角落,已经悄然埋下了种子。
星宝对养父激动的情绪似乎有所感应,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大眼睛里,倒映着陈枫欣喜的脸庞,仿佛也染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
陈枫将灵芝用柔软的布小心包好,揣进怀里最贴身的位置,重新背起星宝,脚步坚定地向着山外走去。
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照亮了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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