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讲结束后的第三天,疲惫像潮水般缓慢退去,留下一种更加深沉的、精神透支后的虚脱感。身体记住了聚光灯下的灼热和万千目光的重量,左肩的旧伤在阴雨天气里酸痛得更加顽固。丁星灿把自己关在总部三楼,刻意避开那些依旧带着激动余温、试图找他交谈的人们。他需要安静,需要消化自己当众剖开一切后带来的、奇异的空洞感。
林珂珂理解这种状态。她默默地处理着“真实之境”骤然增加的日常事务和外部咨询,只在饭点将简单的食物和水放在他门口。幽灵则沉浸在更加庞杂的数据监控中——演讲的余波如同投入全球网络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复杂到难以实时解析,他需要重构新的模型。
下午,一场突如其来的、并非自然形成的数据风暴,袭击了演都西部刚刚恢复的部分城市网络。
这不是物理攻击,也非蓄意破坏。根据幽灵的初步分析,更像是远在“蔚蓝抚慰”群岛(或者其他类似节点)的旧体系残留设施,在进行大规模情绪数据“净化”或“加密转移”操作时,产生的强烈溢出效应和逻辑冲突余波。这股混乱的数据乱流,沿着尚未完全修复、防护脆弱的旧有骨干网络通道,如同失控的洪水,冲入了演都的网络空间。
影响是立竿见影且令人不安的。
西区几个刚刚恢复远程监控的净水站和配电节点,控制系统出现间歇性紊乱,指示灯疯狂闪烁,自动阀门无故开合,虽然幽灵和值班技术人员全力介入,暂时未造成严重事故,但也引发了不小的恐慌。临时通讯频段里充满了嘈杂的电流噪音和破碎的语音片段,幽灵搭建的市民情绪互助交流平台更是被大量无意义的乱码和情绪极端化(愤怒、恐惧)的垃圾数据包冲击,濒临瘫痪。
幽灵的投影在三楼隔间里急促闪烁,汇报着情况,语气是罕见的凝重:“……溢出数据包携带强烈的‘否定’与‘混乱’情绪编码,与我们网络内残留的旧协议存在未知交互,引发连锁崩溃……我正在尝试建立逻辑防火墙,但底层数据流过于混沌,常规过滤效率低下……预计完全屏蔽需要十七分钟,期间西区基础服务可能面临间歇中断风险……”
十七分钟,在脆弱的恢复期,足以引发新的骚乱和信任危机。
丁星灿听着幽灵的汇报,走到窗边,看向西区方向。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们推倒了一座高塔,但旧时代的幽灵,依旧能从世界的其他角落,以他们无法预料的方式,投下阴影。
他感到烦躁,一种混杂着对现状的不满、对远方威胁的愤怒、以及对自身局限的沮丧的真实烦躁。这烦躁灼烧着他的胸腔,让他左眼下那颗泪痣,传来一阵久违的、并非灼热,而是如同冰冷电流窜过的刺痛感。
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住泪痣,指尖冰凉。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泪痣的瞬间——
嗡。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以泪痣为原点,猛地扩散开来。
不是声音,不是图像,而是一种……感知。
他“看到”了。
不是用眼睛。而是某种更加直接、更加本质的感知方式。他“看到”了幽灵正在描述的、那场肆虐于城市网络底层的数据风暴——不再是抽象的报告和图表,而是化作了具体可感的意象:
那是无数条狂暴的、闪烁着暗红与污浊灰白色的数据洪流,如同被污染的血管,在城市无形的“躯体”内横冲直撞,撕裂着刚刚愈合的“组织”(修复的逻辑协议),撞击着脆弱的“器官”(控制系统节点)。每一道洪流都裹挟着尖锐的、充满否定意味的“情绪碎片”——那是远方“净化”程序强行剥离、又在此处无序释放的压抑与混乱。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这片网络本身——不再是一堆冰冷的设备和代码,而是一个庞大的、由无数细微“脉搏”(市民基础情绪波动、设备运行状态、信息交换请求)构成的、缓慢苏醒中的生命体。此刻,这个生命体正在因外来“病毒”(混乱数据流)的侵袭而痛苦地痉挛。
这种感知如此清晰,如此强烈,瞬间淹没了丁星灿的自我意识。他仿佛不再是站在三楼窗边的个体,而是某种……融入了这个城市网络生命体的存在。他的烦躁,他的愤怒,他的无力感,不再仅仅是个人的情绪,而是与这个网络生命体此刻的“痛苦”和“抵抗”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共鸣。
他的情绪,被放大了,也被提纯了。
纯粹的、对混乱入侵的抗拒。
纯粹的、对脆弱现状的焦灼。
纯粹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保护这个刚刚开始重新呼吸的“生命体”的冲动。
这些被提纯到极致的真实情感,不再只是心理活动。它们仿佛化作了某种能量,某种信息素,以那颗泪痣为发射器,顺着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却真实存在的连接,直接注入了那片正在痛苦痉挛的网络“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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