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是本能地放松下来，对抗的意识消散，全心全意地沉溺在这份救赎般的安抚之中。
紧绷的身体缓缓舒展，紧咬的牙关松开，甚至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极轻的满足的喟叹。
意识沉沉下坠，坠入了一片黑甜无梦的安宁乡。
这是多年来，他第一次无需依靠意志力硬扛，得以真正沉睡。
——
虞笙的体验则截然不同。
她的意识刚一触及对方的精神图景，就被那毁天灭地般的狂暴景象震了一下。
狂风暴雨般的负面情绪和信息碎片几乎要将她的意识也卷入其中撕碎。
【警告，精神图景污染度极高，宿主稳住，输出功率加大。】小八紧张地提示。
虞笙定下心神，集中意念引导着‘精神安抚力MAX’的能力。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股温和而沛莫能御的能量流，轻柔地渗透进去。
奇妙的是，她的力量所到之处，那些狂暴的能量并未激烈反抗，反而像是渴极了的人遇到甘泉，贪婪地吸收着融合着。
她“看”到焦土重新变得湿润平静，“看”到赤红的天空逐渐染回墨蓝，“看”到肆虐的雷霆化为温顺的流光。
一种巨大的、成就感的喜悦包裹了她，同时，她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精神深处传来的如释重负的依赖和信任。
但这种高强度的疏导对她自身的消耗也极大。
不过几分钟，虞笙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精力透支。
她勉强维持着连接，直到感知到对方的精神图景基本恢复稳定，那股令人心悸的狂暴彻底平息，才果断地切断了链接。
意识抽离回到星网空间，虞笙瘫在虚拟座椅里，脸色苍白，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浑身虚脱。
【疏导完成，目标精神图景稳定度提升至65%，危险暂时解除，宿主你太棒了，首次疏导成功率100%，男神他…他好像睡着了？】小八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和崇拜，最后一句带上了点不可思议的意味。
虞笙连吐槽小八偏心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瞥了一眼操作界面，发现那个乱码ID发来了数条紧急讯息，最新一条甚至是巨额转账提示，金额后面的零多到她数了两遍才确认。
“……”虞笙沉默地看着那笔足以让她立刻离开这破公寓，过上优渥生活的钱，又看了看自己因为精神力透支而微微发抖的手，果断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匿名屏蔽并退回转账。
开什么玩笑，她现在只想立刻下线，倒头就睡。
这钱烫手，而且她根本没法解释一个F级向导哪来的能力完成这种级别的疏导，更别提对方还是联邦战神。
麻烦，天大的麻烦。
她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退出了星网接入舱。
身体接触到狭窄坚硬的床板时，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深度睡眠，对外界的一切再无感知。
——
静室内，厉霆猛地惊醒。
不是以往被痛苦惊醒，而是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的自然苏醒。他坐起身，感受着脑海中久违的宁静与清明，仿佛压在身上多年的巨石被骤然移开。
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他迅速调出光脑，查看之前的记录。
那个匿名的接取了他随手发出的绝望求助单的向导账号，已经灰暗下线。
他试图联系，信息却石沉大海。他发出的巨额转账，被退了回来。
对方屏蔽了他。
厉霆看着那转账被退回的系统提示，眼神变得无比幽深。
他能感受到精神图景中残留的那份温暖平和的力量正在缓慢消散，留下一种让他莫名眷恋的空虚感。
那种力量…强大、温柔、精准，甚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意味，与他百分百契合，完美地抚平了他所有的躁动。这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向导，甚至不是S级向导能做到的。
她是谁？
她在哪里？
为什么要帮他？
又为什么拒绝酬劳甚至屏蔽他？
无数疑问在厉霆心中盘旋。
他站起身，周身的气息依旧冷峻，但那股挥之不去的暴戾与焦躁却淡化了许多。
他走到窗边，望向窗外浩瀚的星际夜幕，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立刻查。”他接通副官的通讯，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力度，“动用一切权限，我要这个匿名账号背后所有人的信息。最快速度。”
无声的惊雷已然炸响，在他死水般的精神世界，也在他沉寂多年的心湖。
而此刻的虞笙，正沉浸在修复精神的睡眠中，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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