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分,缅北掸邦北部,某条无名河谷。雾像湿布,把山道和河流一并裹住。李朝阳被反绑双手,推下一辆无牌皮卡的后斗。鞋底刚触地,泥水就渗进袜子,冰凉得像某种预告。
押送他的人一共四个,全副迷彩,枪口装着消音器。领头是个矮个子,眉骨上方一道竖疤,像被人用镰刀劈过。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李朝阳看向河谷深处——那里浮动着一排铁笼子,半淹在水面,像被遗弃的鸡舍,却传来断续的人声。雾太浓,看不清笼子里的人脸,只能听见铁链碰撞的叮当声,以及偶尔一声咳嗽,像钝刀划破湿布。
“欢迎来到水牢区。”矮个子用夹生的普通话说,声音里带着笑,却像在给猎物量体温,“以后你叫白猪,花名,独一份。”说完,他伸手扯走李朝阳胸前的微型摄像机,随手抛进河里,水花很小,很快被雾吞没。紧接着,身份证被抽走,护照被抽走,甚至那枚二十块的电子表也被扯下,表带断裂,像被拔掉的天线。所有能证明“李朝阳”三个字的物件,在短短十秒内被清空,只剩一个赤裸的生物学存在。
花名“白猪”就此诞生。没有仪式,没有解释,只有雾和水声,以及枪口顶在背部的冰凉。
铁笼子被吊臂拖上岸,笼门打开时发出生锈的呻吟。李朝阳被推搡进去,笼底立刻下沉,水面没过脚踝,冰凉刺骨。笼门重新锁上,吊臂松开,笼子继续下沉,直到水面齐腰才停住。铁链固定在河底木桩,笼子随水流轻微晃动,像被系在深渊的一叶扁舟。
四周笼子里有人,却都沉默,只传来铁链轻响和压抑的咳嗽。雾太浓,看不清面孔,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有的蜷缩,有的僵直,像被水泡过的木偶。没有人抬头,仿佛抬头是一种奢侈,也是一种危险。
时间在这里失去形状。李朝阳试图数秒,却在第两千下时放弃。水面反射着微弱的矿灯,光影摇晃,像无数细小的眼睛在眨。他想起族谱上那行新墨,想起被击碎的“镜像审讯室”,想起被全球直播的定格画面——那些记忆像被水泡发的纸片,边缘卷曲,却仍在漂浮。
水温逐渐降低,寒意顺着小腿爬升,像某种缓慢生长的植物。他开始打哆嗦,牙齿碰撞的声音在铁笼里回响,像给黑夜配的打击乐。为了对抗寒冷,他开始小声背诵——先是《木兰辞》,后是《滕王阁序》,再后来是族谱上的名字:李成、李茂、李守业、李朝阳……背到“第十六代”时,他停住了——那行字尚未干透,却已被水泡得模糊。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此刻死去,族谱上的“第十六代”将永远空白,而“白猪”将成为他留在世界的唯一痕迹。这个念头比水更冷,却让他停止哆嗦——他不能死,至少不能以“白猪”的名字死。
天亮得很慢,像被谁故意拖延。雾渐渐散去,露出四周笼子的真容:铁栏锈迹斑斑,水面漂浮着方便面袋和烟头,远处河岸堆满建筑垃圾,像被谁随手丢弃的乐高。矿灯一盏盏熄灭,天光从云层漏下,灰白而冷。
七点整,广播响起——还是那个女声,却不再循环“园区欢迎你”,而是念花名:
“白猪,出笼!”
声音机械,却带着笑,像给牲口点名。李朝阳被铁链拖着走出水牢,赤脚踩在泥泞的河滩,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却很快被水冲平,像从未存在过。
点名处是一张课桌,桌上摆着一台老式电脑,屏幕闪着雪花。管理员是个瘦高个,戴着防尘口罩,眼神像被砂纸磨过,粗糙而冷漠。他递来一张A4纸,纸上印着表格:
花名:白猪
工号:CN-1507
岗位:数据清洗
KPI:每日1000条,错误率低于0.3%
纸的下方,盖着红色圆形印章——“X科技园区(缅北分部)”,印章边缘沾着油渍,像被谁用指纹按过。管理员用手指敲了敲表格,声音沙哑:“记住,这里没有名字,只有花名。白猪,是你的独一份。”
李朝阳试图反驳,却被身后的人按住肩膀,力量大得像液压钳。他只好在“签名”栏写下“白猪”两个字——写得很难看,像被谁掐住手腕。写完,管理员递来一枚塑料工牌,工牌上印着猪的头像,头像被刻意涂成白色,像被漂白过的骨头。工牌背面,贴着一张小小的条形码,扫码后显示:
“白猪,男,CN-1507,数据清洗员,每日1000条,错误率低于0.3%”
条形码下方,有一行极小的字——“真名:暂无”。
暂无。两个字像被水泡发的纸,边缘卷曲,却仍在漂浮。
四、数据清洗
“数据清洗”听起来像清洗蔬菜,实则是一场大规模的文字屠杀。
白猪的工作台是一张小课桌,桌面嵌着一台老式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着雪花,键盘字母已被磨平,像被谁用指甲刮过。工作台左侧,摆着一叠A4纸,纸上印着密密麻麻的“原始数据”——姓名、电话、地址、银行卡号、社交账号、购物记录、甚至购物车里尚未结账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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