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说完,也不理会沫沫的恸哭哀求和众侍婢跪地为其求情,转身疾步走了。
刚跨进云起居,牧沐就从屋里飞跑出来,一脸的兴奋合着满口的“神仙姐姐”冲着王蓁的怀里就扑过来。
只是还没挨着王蓁的裙衫,就被李嗣源一把扯住衣裳后襟,拎到一边去了。
牧沐一脸委屈地憋着小嘴,仰头看向李嗣源,却见李嗣源紧蹙长眉:“你都多大了还撒娇!”
王蓁也因此刻心情不好,只抚了抚牧沐的头,便径自向正厅走去。
跟后面的安娘悄悄给牧沐递了个眼色。
牧沐也瞧出王蓁同常日不一样,便吐了吐舌头跑去沏茶了。
春沄伺候李嗣源去静堂内洗澡,安娘伺候王蓁在正厅左侧的耳室内暂时歇息,春池便去传了早饭。
安娘见此时旁侧没人,又见王蓁仍是面带愠色,心知她其实很不好受,安娘心下也不安,半跪在她身前悄声道:“失了块玉并没什么要紧,姑娘若因此就撵了沫沫去,奴婢往后也不能在姑娘跟前侍奉了。”
王蓁抬起眼看着眼前的低眉顺目的安娘,心里一面怒沫沫不争气,一面又心疼安娘忍气吞声。
伸手将她的手握住,终忍不住轻叹:“素日总是你让着她,才惯得她如今这般任性。说起来这都怪我,若我早束着她的性子,也不至于今日……哎!”
安娘反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王蓁的手背上,温声道:“沫沫昔日跟着姑娘吃了那么多苦,不像奴婢,一入府就跟着姑娘享福,她纵是有些性子也是这些年熬出来的,奴婢虽受姑娘抬举做了掌事,可奴婢却由心底里敬沫沫那颗不远万里追随姑娘不离不弃的忠心。”
思及往事,王蓁纵对沫沫有千般恼,心却终究渐软下来。
可是看着眼前的安娘,王蓁只觉替沫沫过意不去,无奈道:“可你的那块玉是旧人的怀念之物,不比一般配饰,我……”话说一半,外面有脚步声渐近。
王蓁听出是李嗣源洗浴归来,便住了口,只捏了下安娘的手,匆忙道:“此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便由踏上撑起了身。
安娘一时反应不过来王蓁那句“放心”是什么意思,却也只得赶紧起身,伺候王蓁走下侧榻。刚为她穿好绣鞋,李嗣源已由门外走了进来。
见王蓁匆忙就要起身,李嗣源走至侧榻前轻轻按住她的肩:“你歇着,叫他们将饭摆进来便是。”话落时,春沄便已出去传早饭了。
等春沄再进来的时候,后面跟着的除了提着食盒和抬着饭几的几个仆从,还有春池。
见李嗣源和王蓁皆在香樟木小饭几旁坐下,春沄便很有眼色地后退了一步,悄然退至门口处候着。由站在他身后的春池亲自上前侍奉二人用饭。
看着春池将盛好的珍珠米粥恭敬摆放在自己面前,王蓁侧目看向身后的安娘,见她始终低垂着眉睫,虽面色平和,却终不似往日那样恬然。
王蓁心中疼惜,拿起一个黄金乳咬了一小口,终忍不住又放下筷子,向对面的李嗣源轻声询问问:“将军,那问月湖中掉落的玉可还能寻回?”
李嗣源咽下口中的粥,只说了句:“不能”便继续用饭。
两个字将王蓁满腹的话全堵了回去,只得继续安静地吃早饭。
李嗣源就着几碟清淡小菜吃完一个灌汤肉包和一块羊肉沫胡饼,又慢慢地将碗中的粥喝完,从容放下象牙箸,由春池端着的托盘中取清茶漱过口,又用绣着四合如意纹的白绢帕轻轻地拭过唇,才将眸光转向对面仍在用早饭的王蓁。
趁她用饭,李嗣源缓缓解释道:“这边府中的问月湖不比旧日的将军府,这里是从后面的山涧引过来的活水,表面看着平静,其内则是暗流汹涌,那样小的石头投进去,早不知被水流卷去了哪里。如何能找得回?”
王蓁此刻也已经用完了早饭,轻轻放下碗筷,侧目看了眼身侧端着托盘侍奉地安娘。
见她微微垂着眼帘,一看便知是在努力自持,王蓁放下茶盏时轻轻地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
李嗣源看了眼王蓁和安娘,转回头对端立在身侧的春池道:“事情既然是由你引起的,弄丢了人家的东西,你是不是该负点责任?”
春池立刻垂首应声,略想了想,便由自己腰间接下那块佩玉,走至安娘近前双手呈与她,说道:“将军说的是,我的确应该负责,这块玉权当是我谢罪之意,虽然逝去之物已不可复得,还请姑娘收下,其余的另行再惩。”
安娘将身子已扭转向王蓁身后,低着头小声道:“奴婢怎能收春掌事的玉?还请掌事收回,奴婢那块玉丢便丢了吧。”
安娘不接玉佩,春池便只得十分尴尬地双手举着。
王蓁见此情形,便缓缓地向春池伸出手。
春池抬起头迅速看了眼王蓁,眼里满是感激,并赶紧将手中的玉佩恭敬地放在她的手上。
王蓁将玉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含笑道:“安娘那块玉因是旧人之物,所以我往日是常见她佩戴的,这一块上面雕刻的纹饰确实与那块十分相像,看来春池掌事是个有心之人呢!”
春池面上微红,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垂首低声应道:“是”
王蓁笑了一下,接着又道:“不过这块玉的成色却比那块好太多了,玉质温润剔透水头又足,连飘花都这么漂亮,看来价值不菲”
说完,便伸手牵过安娘将玉佩往她手里一塞:“春池与沫沫欺负了你这半晌,现下既有将军为你做主了,你就收下,不能白便宜了他俩!”
安娘手里捏着玉,表情虽然仍不自在,可见王蓁都这么说了,也只得低低地应了声,就算将玉佩收下了。
这厢既已用过了早饭,李嗣源便让春沄去传秋沁预备车较,王蓁又至衔霜阁略整理妆容,又换了身衣裳,便由安娘带着几个捧了妆匣和衣包的侍女陪侍着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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