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书房。
白展廷戴着一副眼镜坐在书桌前，光线微暗，给人一丝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白婧隔着书桌坐在他的对面，微微垂着头。
这二十年来，父女俩这样面对面认真交谈的时间并不多，几乎是屈指可数。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白展廷摘下眼镜，看着面前安静的女儿，心里是满满的愧疚。
他知道，从小到大，白婧在这个家里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存在。
但同时也知道，原本应该讨人喜欢的她却始终得不到唐茹的疼爱和关心，而他，作为父亲，竟视而不见。
“还好。”
面对白展廷的关心，白婧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白展廷叹了一口气，头上的些许白发让他在此时此刻看上去添加了几分沧桑。
“小婧，你会恨爸爸吗？”
白婧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望着一脸诚恳的父亲，他的脸上早已有了许多皱纹。
这一刻，她竟有些心酸。
她恨他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恨这么多年来，作为父亲的他没有完全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没有带给她有父亲关心呵护的疼爱。
直到现在，他才会关心自己。
而这样的关心，来得太晚，也来得太迟。
“我为什么要恨你？”白婧反问。
白展廷微微一怔，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是爸爸不好，这些年没有好好关心你和小诤，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也许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便会容易心生感慨吧。
“其实，您没有关心的，又何止我和小诤呢。”
即使唐茹再不喜欢自己，可她也还是生养自己的母亲，她无法接受她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把这个原本可以温馨的家搞得一点也不像家的样子。
白展廷微微变了脸色，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小婧，有些大人的事，你现在还不懂。”
“我懂，”
白婧立马反驳，由于有些激动，不自觉地提高了些音量，
“左右不过是为了许安笙她妈，可是爸，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啊，就算你怪妈当年骗了你，可若是后来你稍微为我和小诤着想一些，小诤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而我，也不会是个没爸疼没妈爱的孩子。”
毕竟，他们是无辜的，不是吗？
面对白婧的指责，白展廷全然接受。
是啊，纵使唐茹有千般不好，他也不该把错延伸到孩子身上。
他们上一辈的恩怨要下一代要承担，着实不公平。
“对不起小婧，是爸爸的错……爸爸现在也知道错了，所以会弥补你和小诤的，你看这段时间，小诤也比之前有所收敛，听话的许多，不是吗？”
闻言，白婧微微撇过头，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伤害已经造成，道歉，能挽回什么？
况且，她一点也不相信白诤会有所改变，即使这段时间确实是有所收敛，但她更加相信，这只是暂时的。
她这个做姐姐的，可是比白展廷做父亲的更了解白诤。
“小时候如果哭了，下一秒如果有颗糖吃，就会立马忘记所有的伤心事，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早就长大了，那些留在心里的伤是永远都抹不去的。”
白婧眼神有些散涣，说这些话时就像在重新翻开心里那早已结痂的伤口。
不过，她一点也不疼了，她的心，在那个夜晚就已经死了。
“小婧……”
“不要再说了。”
白婧猛地起身，打断他还想继续往下说的话，恰逢此时唐茹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白婧的话她都听见了，不免责声道：
“怎么跟你爸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唐茹有些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牛奶放到白展廷面前，“喝杯牛奶吧。”
白婧不以为意，她早已习惯了唐茹对自己的态度。
“嗯，”
白展廷只是轻应了一声，自从穆芩走后，他更是打从心里无法原谅她。
对于自己的孩子，他意到识到自己的错，但对于她，他做不到。
白婧觉得有些好笑，瞟了一眼桌子上那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接着看向唐茹，语气尽是嘲讽和不屑。
“妈，这么多年了，这卖力不讨好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唐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你——”发现自己竟被这话堵得无力反驳，扬起手臂就想朝白婧扇下去。
“唐茹——”
白展廷冷声呵斥住她的动作，无奈之下她只好将手放下，
“再怎样，我也是你妈，所以，这就是你应该有的态度吗？”
唐茹气得五官几乎扭曲，以往，在她眼里，白婧都会顺服自己，可现在，却总是喜欢跟自己对着干。
白婧一声冷笑，笑得有些凄凉，
“是啊，你还知道你是我妈，可你，又有把我当成女儿对待过吗？在你眼里，就只有白诤是你的孩子。”
这句话，把唐茹直接问得愣在了原地。
白婧不再言语，当她踏出房门的时候却重重地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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