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不够仔细，还想了那日长宁伯府的宴会。自问没有问题，而且，就算有问题，有问题的也是小姐。自己怎么说也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之一，大家一同来。小姐只告诉红豆而没告诉自己。怎么想都是自己委屈吧。
那日她真的是吓坏了，她是真的以为小姐出了什么事。她担惊受怕那么久，后来才知道原来小姐早有谋算。她是知道小姐从小就有城府的。只是……明明自己也是一心向着小姐的，可小姐心里眼里只有那个蠢红豆。什么事都把她排除在外。越想那日，越觉得心里难受。
记忆如潮水一般向红袖涌来。想着这些时日见而不得，一个院子当差的，谁不知道她被小姐孤立。都是当差的，自然早就有人眼热她的位置。大家上跳下跳没少给她穿小鞋。而大夫人那边，曲娘子因为她的缘故，被二小姐赶了出去，大夫人好不容易插的满意眼线被拔。还等着自己算账呢。再加上赶人出去的时候，二小姐还让人说了那样的话，曲娘子的名声也算是毁了。别说大夫人，就是曲娘子的婆婆，大夫人身边的管事也不会让过自己的，这些日子没少找家里人的麻烦。
时光交错，红豆抬眼看着前方的二小姐心思复杂万分。想着刚才二小姐的提醒。她有种感觉，小姐罚她好像并不只是因为她与曲娘子动了手。虽然这样感觉非常不明显，但好多次，就是这种感觉救了自己。
她自来这个院子，从始至终二小姐好多的做法她都是看不懂的，那种云里雾里的感受让人恐慌。而她能留下来，也全在她的乖巧不惹事。
她再也不敢大意。十分虔诚地贴在地面。
“奴婢愚钝，请小姐劳累。”
她不确定小姐会不会说得明白，可这是她唯一的办法了。这么多年，她虽没猜透小姐的想法，但二小姐的一些喜欢，她还是摸到一点。那就是态度一定要端正。只有让小姐看到态度端正了后面才有机会。
红袖低着头等了半响，在她失望得心里感到冰凉的时候上面的人开了口。只是出口的话让红袖有些云里雾里。
“我在这个院子多少年，你就服侍多少年了吧！”
不懂小姐提起这个是做什么，红袖还是机械点点头。是，她是小姐这个院子第一批服侍的人，一批完了再一批。她是留的最久的那个人。
林佑灵的眸光有些深远，她眼睛装了太多在这个年纪不应该装的东西。
“我在府里的处境，按理来说你比红豆要知道得多，毕竟红豆是半路来的。我是爹不疼，娘亲早逝，大夫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还有一个弟弟要养活。”
明明只是平常的语气。红袖想，可能是小姐现在的神情太多于孤寂。此时听来，她却有种想哭的感觉。她声音有些哽塞：“是”
“那时候我们姐弟的苦你是看在眼里的。那时候……我们姐弟的日子过得其实还不如你这个当初始丫鬟的。”
林佑灵声音有一丝惆怅，缓缓地语调很容易突破人的心房。
红袖的记忆一下回到从前，她知道二小姐要说的是什么，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
“你们嫌弃刮口的窝窝，我们姐弟都看得眼睛冒光……我们太饿了。”
红袖匍匐跪着，她没资格哭出声。只心里无声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那日的事，她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
那是梅姨娘下葬后的一个半月。因为小姐偷偷逃出院子，被大夫人抓到，关进了这个院子。从此以后，二小姐和家禄少爷就过上了三五不时缺粮的日子。有的时候有一餐剩菜粗粮送来，有的时候一天都没有吃的。而那日，是距离小姐少爷断粮的第三日。
因为她们服侍的主子不受宠，她们这些丫鬟吃的自然也是最差的。碎米糠做的窝窝，荒年农民的才会吃的食物。刮嗓子，硬肚子，大解都不易解出来。在官宦人家，这种吃食是不存在的。若哪家传出去让仆人吃这种食物，打磨下人的名声是跑不了的。
小丫鬟也有小丫鬟地圈子。她们的待遇与主院小丫鬟地待遇是千差万别的。攀比之下，她们心生怨恨。服侍不尽心，也常指桑骂槐。那日她们又在一群小丫鬟的嬉笑声中领了糠窝窝，满肚子是气，可也扛不住肚子疼。她们边咽边委屈。回头见着她们的主子正眼红地望着她们手上的窝窝。
而她身边的丫鬟像是被她们的眼神刺激了，顿时就把手中的糠窝窝砸向小姐少爷。
“猪狗吃的东西，也还眼馋。果然是小娘养的。哼。”
那个丫鬟名叫小花，是当时几人中年纪最大，身高体重也是最大的。那是小姐才五岁，自己比小姐大一岁，家禄少爷才将将两岁。而那个丫鬟己经十一岁了。论拳头她们谁也打不过。论身份，小姐少爷这样的，不论也罢。
她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坏她们几人。见众人怕她，她怒气越发大了。见她手里握着糠窝窝，眼神一瞪。指使她，跟着砸。她当时害怕小花打她，所以在她的淫威下，她真的把糠窝窝砸了过去。
愧疚之后，接着一种委屈永上了心头。难道…是因为小时候这件事，所以小姐才一直不愿意接受自己吗？
林佑灵见她神色知道她是想起她们姐弟小时候的遭遇了。记起就好，她也不在再多说。
“那时我们姐弟的艰难，你跟着我最久也是最清楚的。以前还小在府里也就罢了……以后我们是在国公府。所以，红袖，你应该要明白我身边一直需要的不只是忠心，还需要脑子。”
红袖的脑子被小姐是因为小的时候她砸伤了家禄少爷，所以这些年才对她不理的结论模糊着。听到林佑灵这话，她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姐刚刚那句话的意思是说这些年一直不收她是因为嫌弃她笨？
她笨？那红豆算什么？红豆难道不是更笨吗？
林佑灵像是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她轻呵了一声。
“想必这些时日我让你闭门思过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你还委屈吧。毕竟与曲娘子闹起来，起因是因为我。”
红袖本来是这么想的，她为了小姐，明知道曲娘子的人，她还与她干上了。她知道小姐以前一直在找茬换人。她三五不时的就会递个把柄上去。她一心……为了小姐。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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