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回来了
苏芙告假的时候并没有隐瞒，直接跟浣雪说要去看看那些曾经一同流浪的小乞儿。并且保证很快就会回来。
浣雪也很痛快地准了，还给了些府里头的旧衣裳，送了两大包吃食，并贴心地让一名仆人李大兴挑着帮她送过去。
两人一路走到嘉山寺，路上司空见惯的风景在她眼中，却多了几分市井闲情，再不是处处遭人嫌弃的乞丐。
说起来明州的民风还算是淳朴的，大多数人都乐善好施，只是今年的乞丐特别多，升斗小民哪有那么多富余的吃食，慢慢地大家也都麻木了。
嘉山寺的主持寂严法师慈悲，容许一些年幼的乞儿晚上在寺中院子里过夜，免去了他们风餐露宿的苦痛。
所以这群孩子白天大部分都在寺门前乞讨，晚上便回寺中过夜，也算多少有个栖身之处。
苏芙来的时候还早，香客大多刚刚到，正是这群小乞儿最忙的时候。
“李大哥，多谢你了，把东西就放这儿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普通的手帕，里面方方正正包着几枚铜钱，这是苏芙有次帮碧圆去大夫人那边送东西得的赏钱。
不多，只有十来个铜子，但却是她的全部身家。
“辛苦你了，这钱你拿着买碗酒喝。”
谁知李大兴却不接，“你才来府里，月钱都没开过呢，还是自己留着买糖吃吧。”
说着便转身走了，他还有事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她。
苏芙一笑，也没多说什么，这种事情不在于钱多钱少，不过就是个态度罢了，人家只要知道了你的心意就好。
早有眼尖的小乞儿看到了她，一见李大兴走了，便急忙跑了过来。
“阿莲，你回来了，小猪已经去叫大海哥了。”
苏芙失笑，“大海哥？”
那位绰号猴子的小乞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小海哥说他的名字不够威风，所以就改了。”
行，这家伙还知道从名字上动脑筋了，看来是有进步了。
正说着又有几名小乞儿兴奋地围了过来，苏芙便指挥着他们把东西先抬进去。
寂严法师虽然大发慈悲准许他们借宿寺庙，到底不能有碍观瞻，所以只能在后院的柴房里住着。
“好了，叫他们都回来吧，有好吃的要分。”
看见还算整洁的柴房，苏芙很满意，她走后这些家伙也没偷懒。
她可是答应过寂严那个大和尚，不能把柴房弄成臭烘烘的猪圈，不然就得把他们赶出去。
听到有好吃的，小乞儿们双眼贼亮，立刻就一哄而散跑去找同伴去了，并没有人抢先动手。
苏芙笑笑，四处打量了一下，正看着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笑盈盈地回头，便看见满头是汗的小海。
哦，现在该叫大海了。
“你回来了。”
一句话便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苏芙选了个大的木桩坐下，晃荡着腿，一派轻松惬意。
“嗯，都说说最近有些什么进展。”
大海块头大，年纪也比苏芙大了三四岁，可在她面前却很恭敬，仿佛她才是大阿姐一般。
“按你说的让狗子去了春风楼学徒，说好了三年不要工钱，以后还给王大勺养老送终。”
苏芙点头，狗子的鼻子灵光，是个做厨师的料，苏芙看准了春风楼的王大勺无儿无女，老板又有些贪小便宜，所以才因人制宜。
“小梅和兰儿去了南街绣庄，那里的掌柜娘子封大嫂是个善心人，对她们也好，前天才回来过一趟。”
这俩女孩儿心灵手巧，再说女孩子大了也不能再乞讨，总得找个安身之处，苏芙不愿意她们跟自己一样去卖身为奴，那样一辈子就定了型。
大海陆陆续续说了一些安排，总共有七八个孩子都已经安顿好了，剩下的也都在慢慢谋出路，很多都有了眉目。
苏芙很认真地听着，最后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问道：“那你呢？有没有抽时间跟着若虚和尚学拳脚，学写字？”
“当然了，师父还夸我有天赋，非要让我剃度呢。”大海骄傲地挺了挺胸。
若虚是寺里的护院，身手不错，大海之前就有点底子，又肯吃苦，自然是个好苗子了。
可苏芙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生怕他学了武就不愿意认字了，那样长大了也只是个莽夫，不堪大用。
未来的计划中，大海可是很重要的一环。
“学了，不信你看看。”
怕她不相信，大海献宝一样从墙洞里抽出一卷用油纸包好的字纸递给她，满眼里都是快夸夸我的期待。
苏芙打开一看，全都是烧香用的黄表纸，想必是从大殿里顺来的，每一页都端端正正地写满了字，基本上都是她以前教过的。
由于没钱买笔墨，苏芙以前便让他用闷烧的柳枝做炭笔书写，用一截空的小骨头套起来，既不脏手又好用。
说实话，对于新学生来说比毛笔好上手多了，反正她的目的又不是让他做书生，书法之类的不必苛求，能认能写就行了。
“不错，进步很大。”
对于大海，苏芙向来不吝夸奖，当初她刚到嘉山寺时，完全就是凭着聪明过人的头脑震服了一众流浪儿。
但她也没有傻到抢了大海的头领地位，反而自诩军师，极力地扶持大海扩大地盘。
规模差不多了，她就选择了抽身退步，以后只要幕后指挥就行了，没必要亲自上阵。
几十个小乞儿，只要培养好了，以后也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来，这是我给你的新字帖，都有注音，还有些便宜的黄麻纸，你用来练字吧。”
苏芙从包袱里抽出一叠纸，里面有她专门给大海准备的常用字，为了能让他自学，离开之前就想办法教会了他拼音。
如获至宝的大海，看得满眼放光，真心实意地感叹道：“你的字怎么就写得那么好？我看比那些卖字的强多了。”
听得苏芙噗嗤一声笑了，大海所说卖字的，就是那些在街上替人写信写契书的落魄书生，他们的字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她也有自知之明，自己的字外形靓丽，却缺了风骨和意境，不过她还小，有大把的时间去练习。
正说着话，外面一群小乞儿有说有笑地回来了，大海急忙将手中的东西藏起来，生怕被别人看到了。
这可是苏芙单独给他一个人的哦，傻子才和别人分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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