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门口时，顾瞒瞒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疼痛，不过，不知何故，这疼痛又比以往减轻了许多，只是让她略微顿了顿步子，皱了一下眉。
“瞒瞒，是不是凌迟葬魂……”空桐墨染眉头皱的比她更深，自她昏迷之时，他便一直在担忧这件事。
凌迟葬魂再生，无法可解，她身上被种下一百五十刀，那便还要硬生生挨过一百五十天，并且不能再妄动杀念，否则疼痛加剧。
“无事。”无视身旁人对她的担忧，顾瞒瞒语气颇为冷淡。
对于已经发生无法挽回的事，三两句话能顶什么用？倒不如不言不怒不浪费感情和时间。
此刻的顾瞒瞒，便是这样想的。身侧的这个男人，曾经对她做过许多无法挽回的事，但她已经懒得再在他身上浪费什么时间精力甚至于情绪。
冷淡至极……似乎连周遭的空气都受到波及降至零下。一时气氛尴尬万分。
乾娘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如此这般，有心想要替空桐墨染说话，但一忆起阿瞒初来极昼之地时那一身不堪回首的狼狈，又禁了声，一时间，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早餐不宜吃得太过油腻，因此都是一些小粥素食。空桐墨染知顾瞒瞒喜欢肉食，遂加了一盘子鸡肉，配合人参炖了一个时辰。
顾瞒瞒旁的没吃，就挤着那一盘鸡肉啃得十分欢喜，甚至有些忘乎所以，有些……像饿死鬼投胎。
坐在她左右两边的人神色古怪地看着她。
空桐墨染抬手，探向她的脉门，却没探出什么，朝着乾娘摇了摇头。
“阿瞒，阿瞒……”乾娘拍拍她的肩，吃的满嘴流油的人才后知后觉地把头抬起来，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师傅有什么事吗？嗝……”顾瞒瞒打了个饱嗝，尴尬地笑了笑，“这两日都未曾进过食，所以……”
“无事。”
原来如此，两人放下担忧的神情，空桐墨染更是自责，他只顾着阿瞒的伤势，却忘了她许久没吃东西的事。
用完早饭，三人又去到亭中喝些早茶消食。
“墨染，你师傅涑禾跟我提及前任魔尊之事。”魔族还有一小部分人生有二心，想要迎回凤祁夜。赵乾乾一边喝茶，一边说道。此次来浮生宫，也是想要解决这个心腹之患的。
“您如今贵为魔尊，这凤祁夜理应交给魔尊处置。”关于凤祁夜，空桐墨染不曾放在心上，如今魔族已经一统，他更是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顾瞒瞒在一旁事不关己地听着。乾娘却言这凤祁夜要如何处置还要听她的意见。
片刻之后，几人用完茶，空桐墨染便带着人来到北海水晶宫处。
时隔多年，故人相见，容颜依旧。
这水晶宫内布置不亚于帝王宫殿，空桐墨染没有太过苛待他，只是将他的灵脉封住，致使他暂时无法再肆无忌惮地使用灵力罢了，在水晶宫内，凤祁夜俨然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看见空桐墨染时，凤祁夜明显朝他讽笑了一下，本想说点什么，却被他身后之人给吸引了目光：“顾瞒瞒……”
“嗯。”顾瞒瞒轻应了一声，对上他那双血色瞳孔，紧接着道，“如今……你该称呼我为魔族尊主。而我身旁这位，是魔族新任魔尊。”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并无半点炫耀之意。
凤祁夜压下心中的震惊，随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被她称之为魔尊的女人，那人……也有一双标志着魔族之人身份的血色双瞳。
什么时候，魔灵也能够自由进出这浮生宫了？
压下心头的疑惑，凤祁夜眸色黑沉带着几分不屑地扫视着顾瞒瞒和赵乾乾，在发现那个被称之为魔尊的女人灵力不如他时，那不屑变成了嘲讽。
“呵，不过是两个女流之辈，不在家中相夫教子，跑出来自称什么魔尊什么尊主？你们若是？那我凤祁夜又是谁？当我死的么？！”
“呵呵呵……”顾瞒瞒突然觉得这凤祁夜这番话说的颇为有趣，瞬时乐不可支，掩唇而笑，刹那芳华，继而道，“你的左膀右臂南狂已死，剩下的魔灵皆归于新任魔尊麾下。”
听见南狂已死，凤祁夜面色唰地沉下，似是打击太大，竟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上。
顾瞒瞒继续道：“你凤祁夜是谁？你是谁呢？曾经你是丠蓝的帝王，可如今丠蓝已有国主。曾经你是幽冥的魔君，可如今幽冥已有新君。你是谁啊？你谁都不是。这世间再不会有你凤祁夜的位置。是以……你，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的话让其余三人侧目，可那女子依旧笑语晏晏。那谈笑间太过于恣意的生死论断，其实让人最是胆寒。
空桐墨染盯着她看，总是觉得眼前之人有些陌生，似乎从她今日睁开眼睛开始，就陌生起来。
她那双原本盛满了许多情绪的双眸，此刻看着，竟然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般，什么也没有。
等她释放出周身的灵力，他们才确定，她不是说说而已。
在顾瞒瞒要动手之时，空桐墨染抢先一步替她动了手，熟悉的疼痛开始从身体各处传来，才修养了没多久的身体，暂时无法适应。
空桐墨染强咽下喉头涌上来的血腥气，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一片死白，连唇色都是惨淡的，还继续玩笑道：“娘子，杀人这种粗活，以后让为夫来帮你做便是。”
顾瞒瞒的视线从凤祁夜死不瞑目的表情上收回来，乾娘还在打理那具尸体，如今她再看向空桐墨染时，就觉得这男人的脸色同那地上躺着的那个死人没什么差别。
“别对着我笑，难看死了。”由是，她给出评价，然后转身毫不留恋地往外走。
空桐墨染却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空桐墨染最是爱美，身边的东西无一不是精挑细刻，对于自己的姿容更是在意，如今，竟被瞒瞒你说难看？
阿瞒，我此刻……很是伤心呢。
而刚走出水晶宫的人，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她用手接住，很是疑惑，喃喃自语道：“为何……会流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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